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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玉背著身子,準備等馬蹄聲過去,卻不料背後風聲襲來,他猛地一避,這才被幾個揮著鞭子的將領看到:「哎呀原來是憐玉小兄弟,你這麼藏著咱們還以為是潛逃的疫人呢!下次不要背著身子了,小心被馬踩死——」
憐玉:「……」
商辭晝究竟是養了一群什麼變態啊啊啊啊啊!主人我好害怕我要回家!
商辭晝憋著氣,在西越切了整整七日才停了下來,厄爾駑還沒找到,但西越宮廷傳來消息,老西越王沒了。
憐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大營之外,行軍打仗就是這樣,今日在這兒明日在那兒,憐玉掐指一算再這麼打下去,西越說不定就要被亡國了,那老西越王說不定就是被商辭晝這暴君給嚇死的!
他手上端著好不容易弄來的乾淨水壺,抬頭咕嘟嘟灌了一口,再放下水壺,便見商辭晝從不遠處回來,座下烏追的屁股後面還拉著幾個被綁縛著手腳的西越人。
憐玉一口水差點嗆出來,他現在看見商辭晝就想跑,但還沒跑得掉,就被皇帝叫住:「你。」
憐玉指了指自己:「我?」
商辭晝歪頭,微微笑道:「對,過來,乖憐玉,來幫孤趕趕烏追。」
憐玉身後汗毛倒豎,烏追膘肥體壯,被商辭晝養的油光水滑,全速奔跑起來能撞死人,而這樣屁股後面拖著的,不出三圈,這些人必死無疑。
他咽了一口口水,心裡一邊罵著變態一邊嘴唇微抖道:「我、我不干。」
商辭晝走近,憐玉頓時感覺自己像是被血氣給淹沒了,在這樣恐怖的壓制下,他竟然還能想起來曾經兩人在主人面前的「打架」,那個打架,對商辭晝來說是表演賽吧,沒了主人在身邊,商辭晝會不會真的看不順眼殺了自己……?
會吧?他會幹出這樣的事的,絕對!
憐玉渾身一顫不敢深思,但受容穆影響也做不了這麼殘忍的事情,便退了一步道:「我、我去給你燒熱水,好歹沖沖身上的血味兒,你這樣的,不被主人嫌棄才怪——」
商辭晝果真動作一頓,黑幽幽的眼睛輕輕轉了一下:「你說得對,孤這樣子可不討他喜歡,那你便去燒水吧。」
憐玉如蒙大赦,感覺自己拿著主人的名字就好像拿著一張免死令牌。
——他是真的怕了。
商辭晝以前在主人面前是真的演的厲害,難為他這樣的人,都殺到南代家門口了,還能硬生生忍住,為了主人深入敵營去見南代王。
若是南代沒有主人,西越又是這個熊樣,這片地圖還能框的住這暴君嗎?憐玉越想心中越毛,難怪憫空時時刻刻要盯著帝星……商辭晝要是收不住這股瘋勁兒,這人間定會變成煉獄。
憐玉第五百次想念主人,有主人在,商辭晝是多麼的歲月靜好啊……身在太平不自知,如今方知和為貴。
主人,我錯了,我再也不和商辭晝干架了。
憐玉端著熱水回來,便見商辭晝剛帶回來的那幾個西越兵已經堆在角落不知死活,烏追在原地焦躁的刨了刨馬蹄,想要低頭吃草,草上卻都是血珠,它嫌棄的打了一個響鼻。
不怪商辭晝這麼暴躁,厄爾駑那傢伙像是屬王八的,藏頭縮尾的極不好找,抓不到厄爾駑,西越一定還會捲土重來,商辭晝耗在這裡見不到他主人,不得找個冤大頭撒撒氣。
看這個戰況僵持的模樣,還有染人的牛羊疫,秋收能趕回去都是好的……
有鷹隼在天上盤旋了兩圈落在了皇帝的肩膀上,他抬手,拆開鷹腿上的信件,憐玉見商辭晝臉色有所緩和,便知道這是盯著南代的人傳來的信,一定有他主人的消息。
待湊上前去,果不其然見上頭寫著「王殿下」的事跡。
他去哪兒玩了,又參加了幾個宴會,王女又帶著他學喝酒了,追了幾次花奴,甚至還有南代王給他念睡前經書……事無巨細,該記載的都在上面。
南代王已經昭告天下,流水宴擺了多日,容穆入了南代王族族譜,已經正式成為了南代的王子,憐玉感慨的嘖了一聲,都是王子,厄爾駑怎麼沒有自家主人的半分美好?
主人剛將商辭晝渾身的毛都順平了,厄爾駑倒好,上來就逆著薅了一把。
他不死誰死?
憐玉見商辭晝笑著收起信件,然後進營帳拿了一張紙出來盤坐在地上。
來來往往的將士都繞著皇帝走,他面無表情的執筆,思索了一瞬墨跡便躍然紙上。
憐玉站在商辭晝身後不敢細看,但也隱約瞧見了些許。
——見信如面,亭枝安好。
孤如今身在西越第十城,西越臣民見孤甚為歡喜,孤也歡喜,他們將最好的東西都拿出來獻給了孤,孤覺得他們很識時務,只是亭枝仁善,孤自覺如今做事不能太過,要給亭枝攢攢功德福氣,便留了一些財物糧食給老弱婦孺……前些年一打仗便不想回去,如今才來半月便按捺不住了,覺得沒甚滋味,只是瑣事牽絆,尚不能歸國,亭……
寫到此處,狼毫墨盡,商辭晝皺了皺眉頭,憐玉立刻從裡面拿出了硯台,商辭晝這才眉頭舒展,將狼毫在硯台里劃了劃,接著寫。
憐玉瞄了一眼,覺得那墨水顏色不對,低頭仔細一聞,原來是近來水源匱乏,化墨的清水換成了狼血。
他深吸了一口氣,端著硯台的手微微晃動,商辭晝用暗紅色的墨汁寫盡相思之情,便將信件塞進了鷹隼的信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