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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容穆突然道。
皇帝看向他:「為何道歉,你又沒有做錯事,反倒是孤在不停試探你戲弄你利用你,惹你生氣,讓你住進這廢宅東宮。」
容穆抄著手站在他身邊,腦袋剛好到皇帝肩膀上一點。
「我為我曾經衝動說過的一句話而道歉。」容穆看著眼前寬平的石板路,難以想像當日是如何慘烈:「陛下立於萬民之上,庇佑一方黎民百姓,就算身邊的人不愛您,但因為陛下英明治下而有了好生活的百姓會愛您,還會感謝您,陛下孤僻冷漠以為不得他人所愛,想來是沒有感受過百姓那種最真誠的信服。」
商辭晝微微轉頭,看向身邊衣袂翩翩的少年。
「我至今還能好好站在這裡,也是仰仗陛下泄露出的那一絲仁善,陛下恐怕不太了解我,我若是真的不想理會一個人,是絕對說不出暫住舊宅這句話的。」
容穆臉上表情一如既往的純善,「我會如同來紫垣殿一般,神秘出現,再神秘消失,叫陛下上天入地也再找不出第二個容穆來。」
商辭晝看著他:「你果然有孤不知道的秘密。」
容穆無所謂的點了點頭:「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陛下好奇也沒用,除非對我嚴刑拷打,或許我扛不住詔獄酷刑會吐露出來一點……陛下要那樣做嗎?」
商辭晝微微歪頭,方才想起舊事的不悅不知何時消失,只剩下了眼前人狡黠機靈的鮮活眉眼。
可能是東宮舊物讓他心中微動,商辭晝破天荒說了一句心底的真話:「對你,孤不想那樣做。」
容穆嘴角緩緩勾起,最後實在忍不住露出了一點潔白的小虎牙,他眼神明亮極了,看著商辭晝道:「正因為我知道陛下不會殺我,偶爾還會護我,所以我雖做不到立刻對你感恩戴德,但也絕不會真的恨你。」
「或許有一天,我也會和那些受到恩惠的百姓一樣愛你……只要陛下相信別人,以真心相待。」
容穆說著晃了晃手:「陛下,握手,會不會?」
商辭晝眼睫動了動,頭一次覺得東宮門前並沒有多麼陰森,東叔特意點亮了高大的正門府燈,兩人的身影在燈下逐漸交融。
像在鎏金懸燈樓一樣,容穆又一次心存不忍,主動靠近了給他製造麻煩事的商辭晝,少年瘦白的手指握住了皇帝骨節分明的大手,微微搖晃了兩下,感受到對方僵硬的動作笑彎了眼睛。
「來找我玩啊陛下,找我吃飯也行。」
商辭晝看著那笑眼,不知為何,嘴角不自覺動了一瞬。
第21章 自閉第21天
容穆看著東叔推開厚重的東宮大門,這門只有真正的主人回來的時候才會打開,其他人或者奴僕要進東宮,全都要走小側門。
東叔叫了幾個府里的府衛,將容穆的花小心翼翼的搬到了門裡,又朝商辭晝拜了拜,希冀道:「陛下今日要回宮嗎?」
商辭晝收起神色:「嗯,孤就不進去了。」
東叔的神色肉眼可見的低落,又道:「那容公子住進來後,陛下可多來逛逛,無論陛下住在哪裡,這兒都永遠給您留著。」
容穆忍不住看了商辭晝一眼,一般人聽見這話早感動的痛哭流涕,但這人就好像沒聽見一樣,袍角微動,轉身馬車都沒坐,直接跨上了烏追。
李隋川只好又擔任起車夫的職責。
容穆朝商辭晝揮了揮手:「陛下,別忘了我和你說的事,我等你啊。」
商辭晝看了他一眼,沒回話,只嘴中低低喝了一聲烏追,調轉馬頭朝宮門的方向而去了。
李隋川任勞任怨的跟在皇帝身後善後,路過容穆的時候還拱手道:「容公子,後會有期。」
容穆笑著看他,「少將軍,你不是陛下的伴讀嗎?想來東宮沒少來,你要來逛也可以,我隨時恭候。」
李隋川心下一動,正要回禮,就聽容穆接著道:「還有,那些事兒不要偷偷摸摸的做了,你要想知道我是誰,只管親自來問我,只是我自己可能也不太清楚,怕是不能滿足將軍所有的疑惑。」
李隋川背後一悚,「……誰和你說的。」
容穆將手伸進寬大的袖口,「別管誰和我說的,我只是告訴你,我雖身份不高,但也不愛背地裡那一套,最是身無一物之人,有時候最不受束縛,今日我在大商為陛下所用,明日逼急了我可能就不在了。」
李隋川雖高坐在馬車上,但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好像並沒有比眼前的人高多少,相反,還有一種莫名的被反手拿捏住的感覺。
更有一種……就算是陛下在這裡,也拿容穆沒辦法的感覺。
對於這個人,陛下殺不了,他也下不了手,明知道一身謎團,還甘之若飴的在他身邊環繞,就像在懸崖邊繞著走,永遠不知道下一腳踩進的是深淵還是平路。
「你……只要不做對大商有害的事情,陛下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陛下登基多年,我從未見過他對誰這麼寬容過,還有這東宮,陛下雖不常回來,但也絕不允許有人染指,對容公子,陛下可謂是寬容至極,你該珍惜。」
容穆看著李隋川複雜的面部表情,嗓音清脆道:「那少將軍代我謝謝陛下,我脾氣好,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回頭對搞事的人微笑,要是脾氣不好,恐怕早不和你們玩了。」
李隋川暗地吸了一口涼氣,容穆如此言語行事,想來平日裡在陛下面前就不加收斂,這樣放肆任性,陛下卻從未出手懲治……他李隋川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這等難纏人物,還是留給陛下親自來應付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