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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植物脆弱又頑強的地方。
來自京都的隱衛們疑惑的打發走面見天子的城官,一身穿灰衣的男子蹲在樹上:「老大,這已經是早上第三波了吧。」
隱一面色深沉,嗯了一聲。
「您說,這陛下怎麼進去這麼長時間,不是說只是看一眼小殿下嗎?」
隱一側目瞧了說話人一眼:「你懂什麼,晨起殿下定然是醒了,陛下一進去,這還能和昨晚一樣那麼快出來?」
那人恍然大悟:「確實如此。」
隱一嘴中叼著一根雜草:「好好守著吧,今年沉水城情況不容客觀,你我幸運,能跟著這位殿下一起,若是只有陛下一人,指不定這會就要黑雲壓城了。」
「哎,是是。」
烏雲遮住了天空,一整天都是霧蒙蒙的,又過了不知道多久,隱一估摸了一下時辰,這會應該是要到申時了,算算時間,陛下巳時末回來,就算午睡休息,也該是時候起來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身後的院門就被一把拉開,平素里整裝束髮的天子卻只穿了一身輕衣,腰帶也是松松垮垮隨便繫著。
隱一大著膽子看了一眼,差點直接從樹上掉下來。
陛陛、陛下脖子上怎麼有牙印兒!還有頸後,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抓痕!南代王子是不是和陛下關著門打起來了!
不對!就南代王子那種纖瘦模樣,怎麼可能打得過陛下!
隱一的腦袋中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問題,身後的下屬心中驚濤駭浪面上穩如老狗。
「陛、陛下有何吩咐?」隱一抖著聲音道,「需要傷藥嗎?」
商辭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要傷藥,要清淤化柔膏,你去城中買最好的回來,剩下的人再準備一桶熱水,不要太燙。」
隱一隱約明白,自家陛下很可能是被「家暴」了,但是又礙於顏面,只敢在殿下不知道的時候出門悄悄買藥,隱一自覺責任重大,轉身就飛出了天子下榻處。
商辭晝看著他離開,才將視線轉向呆愣在原地的剩餘人馬:「還愣著幹什麼?需要孤給你們點火添水嗎?」
雖然和殿下鬧的不愉快打了一架,但陛下看起來好像很愉快的樣子……
於是寥寥幾人也急忙作鳥獸散,打發走了這些外人,商辭晝才微微抬頭看了看天色。
天色朦朧,恐怕這幾日都有雨,只是時斷時續,不知道何時落下來。
他想起容穆喜歡花燈,又喜歡吃糖葫蘆,於是想著在這沉水城中去哪裡找這些東西好哄哄他。
不過自己做……也不是不行,就是費時間,商辭晝想了又想依舊如在夢中,在最後一步前他幾乎以為自己要被容穆迷暈頭腦,然後對方再藉機悄悄溜走。
畢竟沉水城距離南代實在是太近了。
但容穆沒有走,商辭晝後來甚至非常舒適的睡了一覺,懷中那充實的感覺一直陪伴著他,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容穆乖順紅潤的臉就充斥了眼睛。
商辭晝放下心來,看天也覺得天順眼,看門也覺得這破門順眼,甚至看柳樹燕子,都覺得今年春天的這些東西比往年好。
綠的綠黑的黑,漂亮極了。
又想起不能一直站在外面,於是他又轉回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撫了撫袖擺上的潮氣,又將手指攥熱,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容穆還在睡,他睡姿依舊不好,很是四仰八叉,商辭晝將他的胳膊腿都擺正,又看到人不舒服的皺了皺細細的眉頭。
「……以為真的什麼都不害怕,可著勁兒的勾引孤,還不是個會哭鼻子又怕疼的膽小鬼。」商辭晝低聲喃喃。
他用手指颳了刮容穆秀挺的鼻樑:「亭枝,你知不知道,世間再沒有比你更叫孤難以自持的人。」
熱水還在準備,但藥膏很快被隱一送了進來,商辭晝接過又問他要了一些做花燈的材料,借著窗外的一點烏光,就這麼靜悄悄的操作起來。
竹骨,油紙,狼毫,金銀細粉,商辭晝做了千千萬萬盞花燈,早已熟悉了這一套流程,但他從來沒有親手做過一盞蓮花燈。
以前是不記得了,後來又是不敢做,因為存在的已經很完美,商辭晝不知道再如何用一盞花燈去詮釋討好一個完美的人。
不過此刻他想通了,行事不必究極,喜愛自在人心。
只要容穆喜愛他,他就算做出一個歪鼻子斜眼的,那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商辭晝嘴角微微勾起,用燭火撩燒著竹骨銜接處。
容穆醒來的時候,就看見商辭晝在燈下做燈的一幕,這一幕簡直太熟悉了,鎏金懸燈樓的時候商辭晝也是這樣披散著頭髮,但表情神色極不好惹,可是現在,卻勾著嘴角笑的像是個傻子。
容穆動了一瞬,心裡罵了一句這屬狗的人就是屬狗的,他前期倒是勾引了個爽快,但後來話都沒一句完整說出來的。
掛逼不愧是掛逼,渾身上下都是超凡脫俗的配置,真不愧是碧絳雪說的老天親兒子。
容穆乾脆擺爛,趴在床上下巴墊著手背,就這麼睜著一雙幽幽的眼睛看著皇帝,腦中想著一些不為人知的事。
商辭晝以往敏感,這次或許心情過於愉悅,或者是做燈做的太過投入,竟然半天都沒有發現容穆醒來,後來熱水也燒好了,容穆眼睜睜的看著人來人往的在屏風後布置,然後商辭晝又伸手試了試水溫,這才從後面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