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頁
容瀝深深吐息:「我看你是被大商皇帝迷住——」
容穆:「你就當我被他迷住了吧!」他神色略微動容,「王兄,我真的放不下他。」
容瀝表情複雜:「如果當初不是父王糊塗,你們二人怎麼會有這段孽緣,我將你養的好好的,偏偏被人生挖了去,阿穆,我如今只想要你待在我身邊。」
容穆愣住,半晌道:「可是王兄,我是人,並非真的是一朵被人養的花,我也會有自己的情緒,和自己想做的事情。」
容瀝看他:「王兄知道你主意多,但這件事事關重大,不能輕舉妄動,無論如何,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容穆跑到前方,攔住南代王:「我們就不能相信一次商辭晝嗎?相信他早就對此事有所部署,相信整個大商在他的示意下都會對我容穆全然開放!」
容瀝看著他:「阿穆,你知道他是誰?他是大商嫡皇子,出生時生母便去了,先帝見他可憐,便給了他太子的身份,但幼時沒有母家庇佑的他就像是一塊肥肉掉入了狼群,你以為他這麼多年都是怎麼活下來,又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地位的?他手上沾滿血腥,面如良人心似惡鬼,哪裡有那麼容易便將心腹後背露給旁人,而這個旁人還是剛與他交戰過的南代國。」
容穆聽著這些商辭晝從沒有告訴過他的童年過往,細瘦眉尖微微皺起。
容瀝:「你好好想一想吧。」
容穆看著容瀝的背影,忽然道:「手上有鮮血的人就一定是惡人嗎?殺身上位就一定是他想要的經歷嗎?王兄,你有沒有想過,假如惡鬼動了真情,會不會自己綁住手腳,走下那被鮮血澆築的王座祈求我垂憐眷顧,叫那手底下大大小小的鬼眾,都匍匐在我容穆的面前不敢造次?」
南代王停住腳步。
容穆接著緩緩道:「我不相信,一個能漫山遍野抓螢火蟲給我的人,會對我造成一絲半點的傷害,王兄,為何我們就不能信任他一次呢?就一次,只要我去找他,大商邊境駐軍的困境就會迎刃而解!西越與大商事畢,於南代也有穩固之功。」
容瀝深深的呼吸了一瞬:「你是鐵了心的想去找商辭晝,是不是?」
容穆上前兩步,「碧絳雪還在盛放尚未枯萎,此時便是我最好的狀態,再耽誤下去,進了冬初,我不能保證自己還能否保持住在外界的身形……王兄,我很少想這麼去做一件事情,我不想後悔一整個冬天,冬天,對花來說已經很難熬了。」
容瀝閉了閉眼睛:「阿穆,你可知道,碧絳雪是最後一株王蓮,你若出點什麼事情,王兄再沒有一個十年,為你培育出能共用的身體了。」
容穆腳步一頓,走到容瀝面前,他看了看這張相似的充滿著血緣親情的臉,想起小時候二人之間的打鬧趣事。
他喉骨滑動一瞬,回到南代王庭以來,第一次輕輕鑽進了哥哥的懷中,猶如小鳥歸巢一樣依戀又柔軟。
「王兄,不論是你,還是商辭晝,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你可能不敢相信,我在大商的時候,商辭晝最奢望的就是我給予他一次信任……但是我很少給他,一直防備著他,甚至經常跟他慪氣,叫他每晚睡覺都只能給我壓被角,他是皇帝啊王兄……卻對我這麼好,好的毫無底線,王兄,你答應我,就這一次,我想盡我所能的幫幫他……從沒有人能叫他鬆懈一口氣,他太累,也太孤獨了。」
容瀝聽著胸前傳來的悶悶的聲音,抬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頭髮低聲道:「你是我南代最珍貴的一片雪,偏偏要落在大商最污最惡的人身上,大商一百零三城,每城都有一名主將兩位副將輪守,除此之外還有城主府盤駐,這一路就算順順利利,你也得走上整整一個月之久,你為了他,值得嗎?」
容穆沉默,搖頭:「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我不懂,我現在只知道,我就是想見他,他走那日我還沒有這樣的感受,只是時日越久,好像心裡就越按捺不住,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跟厄爾駑相耗?草原還不是大商的主場,到處都是危機四伏。」
容瀝撫了撫他的背,過了不知道多久才道:「他的領土有一座城池叫沉水城,守城的將領秦霆是出了名的親皇派,他半生戎馬護衛國土,除了商辭晝的話誰也不聽,你若是能一次叫開這座城門,叫秦霆放你長驅直入,王兄便允許你去找他,若是叫不開,你便再不許提這件事。」
容穆抬頭,眼眸微微一亮:「王兄可說話算數?」
容瀝無奈一笑:「王兄拿你有什麼辦法?要是說話不算數,便叫我一年都得不到阿穆主動抱我。」
容穆又撞入他的懷中:「一年太長了!我天天都要抱王兄!」
他收緊手臂,深深的鑽入了容瀝懷中,待過了幾息才放開,像一隻歡快的得到自由一樣的鳥兒飛遠了。
容瀝看著容穆白袍翻飛的背影,深邃眼眸定住,半晌才眨動了一下。
商辭晝啊商辭晝,你可知南代從沒有一位花君,能如阿穆一般大動私情,他們是憐愛眾生,但也薄情獨身,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能叫一個生來不該擁有私情的靈物,為你一人偏愛到如此地步?
容瀝微微吐出一口氣,沉聲道:「來人。」
有護衛從身後走出:「王上有何吩咐。」
容瀝道:「去找原綽,叫他撥三千神射手,配最好的良駒,穿最厚的銀甲,為穆王殿下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