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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意便一發不可收拾,一開始只是喊著南代小奴,後來便又是賜字又是建造亭枝闕,商辭晝那時擁有的並不多,但卻想把他知道的所有美好都堆砌在一個人身上。
只是在不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他身在皇家,註定沒有因果。
但是現在好了,他是皇帝,萬萬人之上,能管教他的人都死絕了,不聽話的人也被他收拾的差不多,此時再看這樣的容穆,心中被壓制的舊年沉疴才緩緩轉為了一份微癢柔和。
商辭晝伸手,揉了揉容穆的腦袋:「亭枝,明早起來就到落腳的城池了,那裡盛產米糟,孤辦完事情就帶你去喝米糟如何?」
容穆舔舔嘴唇一腳揣在皇帝的膝蓋上,小霸王一樣:「甜嗎?」
商辭晝:「甜。」
於是容穆與碧絳雪兩個小饞鬼,開始流著口水想像這純手工的米糟究竟是何滋味。
變成幼生體,人的食慾與性情好像也有一些輕微的變動,容穆夢裡都在米糟池裡游泳,早將變成亭枝小花的不忿扔到了腦後去。
一覺睡到天大亮,他已經不在馬車上了,而是在一個布置精美的床榻上,容穆迷迷瞪瞪支起身子,碧絳雪在朝陽中和他打著招呼:「呦,醒了?」
容穆下意識想要抓頭,被碧絳雪連忙攔住:「哎別動!這可是皇帝早起了半個時辰為你編的頭髮,力求漂亮精緻,用了時下最流行的編發手法,保准你出去走一圈被一眼認出是城裡的孩子。」
容穆:「???」
他抬起屁股爬下床榻,走到銅鏡前一看,好傢夥,商辭晝這廝給他打扮的比他回家繼承王位那一天還要貴氣奢華!
金色的小鈴鐺用了最小的規格,被排列著編入髮絲當中,容穆感覺後面沉甸甸的墜著,回頭一看,才發現商辭晝竟然直接用了他從不離身的那塊紫水晶玉佩給他壓發。
碧絳雪:「變小也有變小的好處,你是不知道他弄完這些臉上的成就感,現在練練手,等你變回來再繼續給你打扮。」
容穆敲了敲腦袋:「商辭晝是有一點編頭髮的功夫在身上的。」
碧絳雪哈哈大笑。
時間再沒有這樣快樂過,商辭晝帶他巡視春耕,這個掛逼好像什麼都會,還用田邊的草梗給他編蛐蛐籠玩,鄉野蟲子多,容穆在馬車中被嚇得吱哇亂叫,商辭晝任由他揣著自己的小腿泄憤,末了還要問他腳丫疼不疼。
米糟甜的要命,好在容穆變小歸變小,不是真的全部回溯成了小孩的樣子,他一口小牙整整齊齊,再也不會因為吃糖葫蘆而鬧出說話漏風這樣的笑話出來。
小少年叉著腰,指揮大商皇帝給他一口氣買了三串冰糖葫蘆,他吃一串商辭晝陪他吃一串,剩下的一串放在碧絳雪的小金碗邊,叫它聞個味兒解饞。
半個多月的時間,商辭晝不僅要忙春耕事宜,還要抽空負責帶一個小王子,他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錯,隱衛們只知道陛下做的多餘的事情都是為了南代王殿下,卻從來沒有正面見過這位殿下的身影。
當皇帝,就是這點方便,叫你跪你就得跪,叫你迴避你就得迴避。
敢問,敢問九族警告。
從二月吃到二月中,又吃到二月底,河邊的柳樹新芽發了又發,眼瞧著變成了一片青綠,商辭晝走走停停,還是來到了接壤南代的邊境城池,沉水。
沉水城是去年冬天遭遇雪災最嚴重的城池之一,今年產糧恐怕要直接減半,駐守官員愁的頭髮都白了,不知要如何與天子交差,秦霆卻老神在在一副盡在掌握中的模樣。
「秦將軍,陛下馬上就要到了!可是雪災嚴重,今年春耕情況屬實不容樂觀!」
秦霆大馬金刀的坐在官員對面:「莫急。」
「啊?」
秦霆:「陛下自有辦法,陛下沒有辦法,還有一人會有辦法,總之沉水城的百姓今年餓不到哪裡去,放心吧。」
官員:「……」您在打什麼啞謎?
容穆頂著商辭晝給他買的小虎頭帽,和皇帝每天不重樣的華麗編織髮型,終於熬到了沉水城。
已近春三月,寒氣似乎已經褪去,空氣中潮濕漸漸增加了起來,好像有一場醞釀已久的春雨。
春雨伴著春雷陣陣,在皇帝車駕來到沉水城的第一日,便轟轟隆隆的砸了下來。
植物們最怕這樣的風暴天氣,容穆早早就和碧絳雪相依為命的躲進了屋子裡,商辭晝知道他害怕,還專程將一路上給他弄的小花小草都放在容穆周圍陪伴他。
十年前沒來得及送出去的吃食小物,這一月商辭晝幾乎是成倍的補給了他,容穆要什麼有什麼,就算是路邊的野花多看一眼,商辭晝也會叫人挖了栽好再送給他。
容穆裹著被子瑟瑟發抖:「崽種,你說這打雷為什麼這樣可怕?」
碧絳雪的小金碗也被商辭晝裹著棉絮子:「怕什麼,不用怕,咱倆滿身功德無量,打雷劈也劈的心術不正之人!」
容穆嘶了一聲:「那玩意劈商辭晝怎麼辦,他可是個瘋批!和瘋批講什麼心術端正?」
碧絳雪無語道:「天子天子,天選之子,誰還能和親兒子過不去?兒子瘋了也是兒子,放你的蓮花杆杆玻璃心吧,劈你都不可能劈他。」
容穆:「……哦。」
商辭晝還沒有回來,想來是沉水城的情況不容樂觀,只希望這一場春雨過後,能叫被凍傷的苗胚多活一些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