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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一:「???」眼花了?
他還沒有來得及思考,商辭晝就在床上緩緩睜開了眼眸。
隱一連忙將這詭異的小東西拋到腦後,連滾帶爬的跑過去嗓音顫抖道:「陛下?!」
商辭晝閉上眼睛緩了緩,手下意識往旁邊一摸。
隱一看著皇帝的動作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商辭晝沉默了一瞬,開口的聲音有些喑啞:「幾時了?」
隱一戰戰兢兢:「……回陛下,卯、卯時了。」
商辭晝:「哦,卯時,他呢,怎麼起這麼早?」
隱一面色灰白:「陛下,今日已經是您來沉水城的第四日了,卯時是四日的卯時……」
商辭晝猛地看向隱一。
隱一跪在地上,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過了不知道多久,桌上的動靜又時隱時現,隱一不敢回頭,商辭晝緩緩坐起來,靜靜看向已經空無一花的大缸。
那裡面連一片葉子都沒有,空氣中蓮花的香味也已經淡不可聞了。
沒有花,沒有人。
皇帝忽然低笑了一聲,隱一脊背卻已經開始發抖。
就在商辭晝掀開被角的一刻,空寂的眼尾餘光忽然收進了一個小白蓮子。
他深吸了兩口氣,才看向那突兀的在光滑的大缸邊緣趴著的半顆白蓮子。
商辭晝眼眸微眯,內心燒灼的火焰全被最後一絲理智壓制在皮囊之下。
小白蓮子好像有些被嚇到,在大缸中用自己打了一個水漂,迅速退到了另一頭貼著。
商辭晝動作有些僵硬的走過去,看見他為容穆做的蓮花燈還完好無損的放在桌上,他拿起花燈端詳了一瞬,在花燈底下看見了被壓住的信紙。
眼睛只稍微一掃,就知道他平生唯一栽的一次,就栽在了最喜歡的人身上。
商辭晝看著那個歪歪扭扭的箭頭,又看向那個根本沒有好好待在淤泥底下的王蓮蓮子,屋內安靜極了,他正要伸手捏住,就見那小蓮子呼咻一聲跳了過來,像是認出了他一樣,帶著水漬在他掌心歡快的滾了一個圓乎乎的圈。
只是從淤泥中出來,又幾日都無人照看,潔白胖乎的身體上還沾著一點泥水,像是被親爹拋棄了的野孩子。
胖蓮子滾累了,又靠在皇帝的食指處,自己給自己搖搖晃晃,好似在哄睡一樣。
商辭晝站在窗邊,一手捧著蓮子,一手將信紙捏出了深深的褶皺:「隱一——」
可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有人在外大聲呼喊:「聽聞陛下已醒!沉水城守將秦霆特來拜見陛下!陛下!穆王殿下給您送糧來了!」
第101章 春歸第101天
「穆王殿下給您送糧來了!」秦霆的聲音如同宏鍾, 響徹在每個人的耳旁。
隱一幾乎是下意識回過了腰身,他跪在地上,眼中卻滿是震驚。
天子近身隱衛共有八十一人, 這八十一人每人都是精挑細選,從小被培養效忠皇帝,做皇帝手中最陰暗最鋒利的一把刀。
此次巡視春耕,陛下只帶了十八人隨行,隱一作為其中首領, 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世上根本沒有人可以從陛下的眼皮子底下逃脫。
當然, 在幾天前,他還是這麼認為的。
直到容穆出現。
隱一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容穆是怎麼晃過了陛下, 又怎麼在十八人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的從院門裡走出去, 更甚至走出沉水城的。
短短三四天過去, 陛下一直在反常沉睡, 而消失不見的南代王子, 卻如同神降一樣將沉水最需要的糧食給送了進來。
他又是怎麼籌糧的?是不是回到了王都求助了南代王?又是怎麼在這麼一點時間內就能叫南代人心甘情願的給大商城池送補給?
隱一不敢細思,但此事叫容穆頭一次在這位暗衛頭領這裡掛上了號——神秘莫測,恐不好惹, 需萬分注意。
商辭晝依舊披散著頭髮站在桌邊, 秦霆跪在門外又道:「頭批有整整兩大板車, 聽運糧的人說後面還有更多!陛下, 這是從南代青山郡過來的糧食!末將駐守邊境多年, 知道這青山郡乃南代第一產糧大郡, 收成季節路上灑出來的稻米將青山郡的鳥兒都餵的滾圓!」
連鳥兒都能吃的滾圓, 而百姓卻不心疼這麼一點路上的糧食, 可見青山郡存糧有多富餘。
南代人口是因為病症減少了,但田地不會得病也不會減少, 甚至因為人口減少而增加了糧食存儲,他們急的不是沒飯吃,而是病沒得治。
……病沒得治。
如果能夠治病,區區一點餵鳥都不心疼的糧食送給大商又有何關係呢?
商辭晝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小蓮子睡的四仰八叉人事不知,在他的掌心已經躺平了。
誰能治病,誰又能有權力號令青山郡守乖乖聽話,直接從最富裕的南代城池對接沉水困境——除了容穆,商辭晝想像不到別人。
南代王?容穆根本就沒有回南代王身邊,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將他和南代王,全都矇騙了過去。
他真想……真想將這個人抓回來,再關起來,懲罰他,叫他乖乖聽話再不能騙人。
容穆治病,就算再小心翼翼,也必定於自身有所損耗,這是他無數個噩夢中才會出現的事情。
商辭晝鼻息微長,任由秦霆跪在門外,隱一跪在門內,滿城的醫官跪了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