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
容穆:「???」
完了!
這暴君好像真的壞掉了!
容穆頂著一眾火辣辣的視線,硬著頭皮問劉東道:「東叔,東宮有備藕粉嗎?」
劉東嘴巴張了張,才道:「有的有的,在亭枝闕的小廚房。」
容穆頭皮發麻,站起身看了商辭晝一眼,「陛下要先將這碗藥喝完,才可以吃別的東西,否則——」
換作以往,這暴君肯定又要嘲諷加威脅,但容穆話還沒說完,就見商辭晝直接端起藥碗仰頭灌下,仿佛喝的是一碗露水。
容穆:「……」
商辭晝將空碗倒放在桌上:「孤喝完了。」
容穆心底倒吸一口涼氣,轉身正要出去,就被拉的踉蹌了一下,回頭看去,那一大早就要吃桂花藕粉的皇帝陛下還拉著他的手不放。
容穆心裡虛的厲害,生怕被別人發現是自己把皇帝給熏傻了,只能好聲好氣道:「陛下不放開我,我怎麼給你做東西吃?」
商辭晝一愣,這才緩緩鬆開了捏緊的手指。
容穆走後,商辭晝就從床上下來了,他面上瞧不出任何端倪,在盆邊淨手洗漱,郎喜大氣都不敢喘的跟在皇帝身後伺候。
他從陛下登基一直跟在身邊,從未見過陛下回東宮,更別提一大早起來就要吃東西,甚至連風雨無阻的早朝都給罷了。
今日出去,不知道又有多少朝臣誠惶誠恐,生怕這位主子又攢著勁兒要搞貪官世族了。
商辭晝淨洗完畢就下了樓,昨夜疾風驟雨,這會檐角的蓮花漏還在滴滴答答的落著水滴。
劉東跟在皇帝身後,小心翼翼的專挑著好聽的說。
「陛下,昨夜雨大,東宮花園的花散了一地紅,但又有些新芽發了出來,玉湖的水又漲了許多,已經到了石壁邊緣,老奴今日去瞧了瞧,怕錦鯉跳出來旱死,沒想到這魚兒聰慧,還在湖底游著呢——」
商辭晝伸開手,郎喜極有眼色的將新龍袍替皇帝穿上,他向來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該說,這會兒只默默的在一旁服侍著。
劉東見天子寡言少語,不知一夜過去,陛下心中可消氣,他只好又挑了一個新奇事兒道:「陛下幸至東宮,東宮玉湖多年來沒有長過水植,今早老奴去瞧錦鯉的時候,竟然看到湖底黑泥中發了好些白芽兒,玉雪玲瓏,極為可愛!」
商辭晝這才垂眸看向劉東。
「什麼芽兒能在水中活株?」
劉東卻臉色慚愧:「回陛下,老奴才疏學淺,不知是何植物,只能看它長出來了!」
商辭晝不再過問,他抬頭,透過亭枝闕的窗戶看了看外面的天。
碧空如洗,清風拂面,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天氣,眼角餘光閃過什麼,他轉頭,看見了被容穆放在窗邊的碧絳雪。
昨夜深陷夢魘,記憶只停留在二層小樓,根本無從看見當年的那盆花究竟是否同如今一樣……商辭晝胸口起伏了一瞬,腳底微動,朝著碧絳雪走了過去。
一夜過去,碧絳雪香味更加馥郁,商辭晝還沒來得及彎下身子,就見一個少年端著小碗火急火燎的從小路那邊跑了過來。
「陛下陛下!」
獨特的重音叫法讓商辭晝神色一頓,眼神跟著容穆的身影轉動,看到對方被門牆遮住的時候,腳底已經不自覺又往門邊走了幾步。
只幾步,就又硬生生自我控制著停了下來。
容穆額頭上有一點薄汗,手上小心端著一個白玉小碗,跨進門朝他道:「快過來看看,別的不說,我這份手藝可是一等一的好,陛下吃完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將玉碗放在亭枝闕的小桌上,一手叉腰用袖口沾了沾臉側,只是不知方才是否將袖口挨上了藕粉袋子,這一抹,非但沒有乾淨,反倒多添了幾分滑稽。
商辭晝不言,其他人自然不敢開口提示,隻眼睜睜看著皇帝坐在桌邊,然後默默拉開了旁邊的凳子。
幾個人傻愣在原地,商辭晝察覺不對抬頭看去,才見容穆期期艾艾的站在一旁,完全沒有要坐下來的意思。
他不得不親自開口:「過來,坐孤身邊。」
少年嘴唇微張:「啊?這,我、我也能坐嗎?」
商辭晝眼底動了一下,「孤是皇帝,孤說你能,你就能,過來。」
容穆這才挪著腳步過去,屁股只沾了半邊,生怕這暴君哪裡不對又給他找事情。
但對方只是執起勺子,輕輕的攪了攪藕粉,藕粉晶瑩剔透,混著橙黃的桂花蜜糖,香味直往人鼻子裡鑽。
容穆見狀道:「這東西要先化開,然後再趁其不備再用熱水沖泡,還要不停攪動,這樣才能做成功的。」
商辭晝嗯了一聲,舀起一勺送入了嘴中。
桂花的香味驟然炸開,不知道是不是看到自己剛吃了藥,裡面的糖漿仿佛比平常多了些許,商辭晝吃了幾口,默默放下了銀勺。
他問:「你如何學會沖泡這藕粉的?」
容穆愣了愣,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這……這不是挺簡單的嗎?我好像一直都會,只是不常給自己做。」
商辭晝眼神深深:「孤以前從未問過你,你從小到大,這麼多年,都是在哪裡生長的?你說你只有大商皇宮的記憶,是否有人曾傷害過你?讓你忘了過去?」
容穆從昨晚就覺得這皇帝有些奇怪,今天早上這股古怪更是到達了巔峰,他本來因為這裡曾經發生的事情而心煩意亂,但商辭晝一夜過去,好像沒有之前那麼咄咄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