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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穆眸光碎裂,就見一團黑紅從商辭晝背後氤氳而起,他被自己罵著,竟然還能半是擔憂半是笑的勾起了唇角。
容穆下意識搖了搖頭:「不……」
商辭晝嘴唇動了動,有氣泡卷了上去,容穆看著那唇形,腦中尖銳的嗡鳴了一聲。
商辭晝真的會死這一想法如同頸上麻繩,纏的人麻木痛苦,容穆緊緊抓住商辭晝的手,水已經全都淹上來了,而水礦口的位置還遙不可及。
容穆眼淚完全不受控制的滑落,他胡亂按住商辭晝背後的傷口,然後迅速將自己的唇渡了過去,貼住了那片溫涼削薄的柔軟。
黑暗之中,救贖與愛意遠比急流和死亡洶湧,商辭晝好似已經不會回應,容穆惡狠狠的咬了他一口,在某個恍惚張開的縫隙,將胸腔的空氣全數渡給了皇帝。
第70章 綻放第70天
給商辭晝用來換氣的空間徹底被水淹沒, 這水流中石塊樹枝眾多,容穆不敢想像是什麼砸了商辭晝一下,叫他竟然短暫的失去了意識。
情勢緊急, 將那口氣渡給了商辭晝之後,容穆便拉著他往來時的出口而去,石洞在他們背後快速坍塌,普通人跑都跑不脫,容穆卻像是一尾天生能避險的銀魚。
他的速度快極了, 一邊拉住商辭晝的胳膊, 一邊伸手攬住他的腰,順著留下的靈力一路往出口處衝去。
幾乎是剛從左邊的洞穴中出來, 身後便傳來了轟隆一聲巨響, 容穆回頭看了一眼, 心內升起一陣涼意。
全塌了。
碎石堵住了水流, 但現在堵住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原本的天坑已經快要被暗河填平,遠處坑洞接二連三的垮掉,叫這一片連成了一個巨型湖泊, 若是方才南代神射營與大商兵馬不撤, 此時全都跑不脫。
西越再沒有一個水礦之脈, 此處山坡丘陵全部改變了地貌, 水勢一直蔓延, 西越王都要是不想被流水淹沒, 必定要進行遷都。
只是遷都又能遷去哪裡呢?
容穆帶著商辭晝衝出最後的洞口, 尋找著一個可以稍作休息的地方。
商辭晝這一仗, 打的西越連魂兒都沒了,厄爾駑要和商辭晝同歸於盡, 或許是打算著沒有商辭晝,大商也必亂無疑,只是他沒有想到,還有一個自己能從千里迢迢之外的南代趕過來,若是此次趕不上……
容穆不敢這樣想像,若是他沒有來,商辭晝又會怎麼樣呢?
水礦他必定會來,厄爾駑也一定會在,歷史不會發生變化,若是沒有自己,商辭晝會不會真的永遠留在了這個地方——
後怕的情緒縈繞著容穆的心臟,他不想商辭晝死掉,一點都不想。
容穆提著一口氣,終於不知道在哪個角落找到了一塊堅固的石岸,身後天塌地陷,他將臉色蒼白的男人輕輕放在岸邊,像是找到了一片風雨中的寧靜港。
「商辭晝、商辭晝!」容穆推了推他,道:「你能聽到嗎?」
商辭晝好像只是睡著了,容穆將那股子心驚肉跳的後怕狠狠壓下來,試著俯身聽了聽他的胸腔,又看了看對方那張在水流沖刷中被劃破了的側臉。
鬼使神差一樣,容穆伸手將那抹細細的血色抹去,就這麼在月色下怔怔的看了他幾息。
他真的瘦了。
眉心竟然隱約有一道摺痕,與自己在一起時,商辭晝從不會是這麼一個冰冷肅然的模樣。
叫不醒商辭晝,容穆心中急的上火,又笨拙的俯下身,貼近男人的唇瓣再次給他渡了一次氣。
不同於頭次的兵荒馬亂,容穆做完後羞的都沒抬得起頭來,只感覺那地方太柔軟了,他從來沒有貼近過這麼柔軟的東西。
又熱,又燙,叫人不知所措……甚至還想再試一次。
容穆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他驀的回過神來,丟掉那陣死裡逃生的恍惚,伸手開始摸索對方渾身上下的位置。
他不知道商辭晝具體被撞到了哪裡,只知道那樣的撞擊力度,連帶著兩個成年男人都掀飛了出去,定然是不會輕到哪裡去。
商辭晝這麼厲害這麼耐造,竟然連當下都堅持不住,容穆抽了抽鼻子,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和眼淚,開始小心翼翼的捲起商辭晝的褲腿和袖管,大大小小的傷口不算少,甚至他以前都沒有見過的陳年舊傷也在,容穆越看越是忍不住心中酸澀,幾次都別過了頭去深呼吸一口。
他不是真的神仙,他是人,他也會死也會痛。
商辭晝嗆了水,又受了不輕的傷,容穆沒動幾下,就感覺手下的皮膚開始滾滾發燙。
但是軍隊已經被他趕到了不知道哪裡的遠處,這裡一點藥物都沒有,舉目望去,全都是一片水面。
他咬牙微微一用力,商辭晝好像皺了皺眉頭,容穆便又不敢再動作,只能小心翼翼的一點點挪動。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這麼危險你也敢鑽進去,你是不是覺得這種貓抓老鼠一樣的遊戲很刺激?我和你說了多少次兔子急了也咬人,你怎麼就是記不住?你喜歡我還這麼不要命,是準備死了之後看我找男寵嗎!等你醒來我再跟你算——」
容穆的語氣驟然停下,他看著商辭晝的側背,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從肩胛,一直到腰際,全都是血淋淋的,長長的傷口外圍被水泡的發白,這麼一會了,那血跡竟然還不停的在往外滲透,最大的一處創口,甚至可以看見白森森的肩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