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頁
容穆熬的四大皆空的眼神看向他,嘴巴動了動,嘶啞的「啊」了一聲示意他趕緊端露水過來救命。
只是還沒來得及再發出響動,就見商辭晝手指一松,純金的蓮檯燈咣當一聲砸在了亭枝闕的木地板上,滾出一溜彎月般的燃燒的燈油。
容穆:「???」
男人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眼神似乎定定的看著什麼東西,容穆奇怪的順著他的神色看過去,就著地上燃燒的燈油火光,恍惚瞧見細絨軟枕上,攀爬著幾束長長的銀絲。
容穆:「……」
容穆:「!!!」
啊啊啊啊啊!碧絳雪!碧絳雪!我謝謝你這個怨種大祖宗!!!
第90章 枯枯第90天
總有一件辛苦隱藏的秘密, 會在某一個毫無防備的平常的日子,掄圓胳膊給你重重的直擊靈魂的一擊。
容穆想過無數種情況,他挺樂觀的, 還想著等哪天商辭晝不忙了,或者他解決完南代的事情了,他們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夏日午後,坐在搖椅上,互相傾訴各自的秘密。
他會給商辭晝看一下他性感的植物健康染髮, 甚至可以允許對方上手摸一摸, 商辭晝給他詳細說說自己到底挖過多少坑,才將他這株小蓮花栽在了自己的領土上。
可是幻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最起碼容穆做夢都沒有想到, 他會在此時此刻就遇見這樣的難以解釋的場面。
兩兩相望唯餘震驚, 從商辭晝的動作和眼神中, 容穆隱約明白, 這個什麼都能算到什麼都能猜到的滿級掛逼,完全不知道他還有這樣的騷操作。
燈油在燃燒,木地板經不住這樣的趨勢, 容穆見商辭晝還在出神, 撐著一夜沒睡渾身哪哪都不舒服的身體, 拿起旁邊的空茶杯舀了一旁花缸里的水, 往火苗上撲去。
長長的白髮垂墜在床榻下, 因為太長, 一部分甚至堆積在了地板上, 容穆滅火的同時, 看見商辭晝的腳步忽然動了一下。
他眼眸看向發尖,這才發覺冬日身體脆弱, 原本應該附著於發尾的漸變紫色已經全然褪去,估計在明年春天才會重新染回來。
容穆深吸了一口氣,將茶杯往地上一摔給商辭晝提神,碎裂的聲音在黑夜裡動靜很大,郎喜聽見樓上的響動,還在底下壓著聲音問了一句:「陛下?」
陛下?
你們家陛下還在愣神呢。
容穆捏著嗓子乾咳了一聲,細細的指骨抓在綢緞被角上,顯得無比脆弱蒼白。
商辭晝像是才將離家出走的神魂拉回來,容穆聽見他深深的、長長的,倒吸了一口氣。
「……亭枝。」
容穆:「。」
商辭晝語氣像是死了老婆:「你,怎麼了?」
容穆:「…」
我他花的說不出話。
容穆乾咳了兩聲,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在這種需要大力解釋的節骨眼上,風寒失聲了。
啊,氣!
商辭晝往前走了兩步,腳下不知怎麼的晃動了一下,他彎腰湊近床上的人,容穆第一次在他的身上看見了類似手足無措的動作。
商辭晝的手指摸向他的臉,眼神卻依舊看著他的長髮,半晌又曲著指節輕輕碰了碰他的頭頂,整個人如同做了噩夢還沒有清醒。
容穆艱難的比劃了幾下,然而商辭晝根本看不懂。
兩個人重逢近一年來,第一次出現了溝通上的重大問題。
「頭髮……亭枝,你的頭髮。」
容穆閉了閉眼睛,碧絳雪我謝謝你!謝謝你不但給我染髮,還貼心的去掉了殺馬特紫只留下了重病白!
他捧起一把自己的銀絲,細細看了看,覺得也沒那麼營養不良病入膏肓的樣子,於是他將捧在手中的頭髮朝商辭晝遞了遞:「啊。」摸摸啊,人還活著,還熱乎呢。
商辭晝表情空白無比,他的動作好像都是下意識的,在這麼點微弱的光線下,看見那刺眼的白,伸手接過,容穆肉眼可見的看到他的指尖顫抖了一下。
完了,給大商皇帝刺激大發了。
商辭晝什麼時候抖過手?!他殺人的時候手都不抖!
容穆乾脆爬過去,三千銀絲鋪散在他的脊背上,臉頰邊,商辭晝連忙接住他,就見容穆眼底有些疲憊的看向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水!露水!
商辭晝卻聲音輕飄飄道;「你是不是,也說不出話來了?」
容穆狠狠點頭,給你的小蓮花澆點水啊哥哥!一晚上都快烘出鼻血了!
商辭晝半蹲在床邊,手上捧著那抹刺眼的白,容穆見他眼眸垂下,呼吸中都帶著些微的不穩。
他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如果這是一場噩夢,他想要立刻醒來,而不是一晚上過去,瞧見昨日還嬌嫩欲滴的心尖兒,變成了一夜白頭的模樣。
這樣的樣子,換做別人或許有些驚悚妖異,但放在容穆的身上,再叫人看著他那張俊俏的小臉,只覺得有十萬分的脆弱,還有一絲微妙的不似人間的絕色。
他好像,比之前更美了,商辭晝恍惚感覺。
皇帝蹲在原地,甚至不敢大聲,不敢放重呼吸,他忘了自己要上朝,忘了自己只是上來給心愛的人蓋蓋被子。
容穆見他實在宕機的厲害,只好挪到床邊,或許是他內心喊的太大聲,碧絳雪被影響到,終於才慢慢悠悠的醒來。
它搖了搖花杆,容穆倏的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