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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辭晝施施然坐在上首,面前擺著金光城的地形圖。
「無事,孤也是一時興起,李倫呢?」
話音剛落,外面就有一人推門進來,正是姍姍來遲的李倫。
「陛下恕罪,臣方才順路去城牆上又轉了一圈。」
商辭晝點了點頭,「那邊如何?」
李倫:「安靜的詭異,那原綽今日還在城牆上,現下已經不見了。」
商辭晝眼眸在金光城的地形圖上走了一圈,須臾抬眼道:「這幾日,有問出來什麼要緊東西嗎?」
李倫麵皮一動:「回陛下,並無,那原狗嘴巴緊的厲害,臣想破了天都覺得只是為了一朵花,這南代王怎麼就會想要開戰了,看起來像是有腦疾。」
商辭晝沉思:「你說得對,所以孤在思考,到底是南代的花重要,還是『南代的人』重要……」
若無容穆說長相相似,他也不會聯想到這上面來,那日晚宴,南代王女的態度也非常微妙。
李倫:「……陛下的意思是?」
商辭晝卻打了個幌子不說了:「孤在金光城屯兵總共三十萬,加上帶過來的十萬人,統共四十萬兵馬,這四十萬兵馬不可能一直耗在金光城,否則就是干吃糧不幹活,此次與南代對峙,等南代王親自出來之後,此事便要速戰速決——這次打仗不是重點,是孤要弄清楚一件事情,若是有誰在其中攪了孤的好事,孤就要誰狠狠的長一個記性,都知道了?」
李倫低頭:「是。」
眾將領也都低頭抱拳。
商辭晝表情換了換道:「西越如何?」
李倫抬頭:「回陛下,西越暫時並無動靜,但臣擔心,這只是對方在暗自蟄伏。」
商辭晝冷笑了一聲。
金光城靠近南代,自然就遠離西越,他走的遠了,西越定然覺得鬆了一口氣,這頭記吃不記打的東西從來學不會乖乖聽話,靜悄悄的時候必定是在作妖,況且,這個時候厄爾駑應該已經發現那片蓮花是假的了。
商辭晝手指敲了敲:「之前傳信叫你找熟悉地形的海邊漁民,找了幾個了?」
李倫心道果然如此,他恭敬回道:「找了有六七個老手,但水上風雨波動,誰也不能保證航船能一直找對方向,他們也說,遇上迷霧走岔路不是沒有可能。」
商辭晝眉頭微皺:「再找,務必要精通水性,必要時需潛入海中探明暗礁。」
他語氣微涼道:「厄爾駑要是敢在背後壞孤的好事,孤這次便要將他西越的脊梁骨都給敲折了。」
李倫眼中閃過兇狠:「陛下英明。」
他上前指了指地形圖道:「陛下,有關南代這頭,南代王都雲城距離邊城只有兩日的路程,而且南代邊城與我金光城距離極近,先帝時期,我大商就是在此處吃了一個悶虧,邊城地勢較高,金光城較低,極其利於南代射手進攻。」
商辭晝幽幽道:「南代神射手較之十年前已經減少了不少了。」
李倫疑惑的啊了一聲。
商辭晝道:「南代潮濕,百姓多得一種嘔血之症,此病唯有以蓮子佐以秘方入藥方可治癒,南代王卻一直禁止使蓮……我大商前十年養不活蓮花,南代國也好不到哪裡去,若真的蓮花蓮子充足,怎會死摳住這一點不放?」
李倫震驚道:「陛下是說……這些年來,南代的蓮花長勢也不太好?」
商辭晝點了點頭:「是,此事有些奇詭,孤叫人暗中調查過。」
李倫喃喃:「十年,徵兵絕大多數都是從尋常百姓家征起,若南代人多得嘔血之症,那這十年,已經足夠減少一大輪人口了,這剩下的青壯年……又有多少能被培養成軍中的神射手呢?」
商辭晝看向他:「孤正是想到了此處,南代這整個國家,都好像與蓮花有什麼關聯,尤其王族更是代代重視此花,孤在想,他們的花究竟在整個國度當中擔當著什麼角色……南代國建國三百餘年,都沒有發生過這麼大規模的嘔血病,為何這十年間就死了一大波人,蓮花越長越少,那這風雲變幻的三百年間,都是誰在催生蓮花,專門為南代扼制此類慘狀發生呢?」
李倫時常覺得天子厲害,有的人生來就是要在權謀中傾軋,就算敏銳如他,活了半輩子也只能望到陛下的腳底板。
走一步算十步,令人恐懼的天賦帝王能力。
李倫深吸了一口氣道:「如此說來,像是有人,背地裡一直護著這個國家,若沒有這個人,南代恐怕早已經因為人口銳減滅國了。」
商辭晝垂眸,眼神掃過南代國的國土,這個國家盤踞在大商以南,國土分為了四十八個城池,王都雲城最為龐大,牢牢的占據在一處巨大的湖泊邊緣。
「這些事情是大商史官幾百年都沒弄清楚的秘密,孤也不指望一次挖出南代國所有的秘辛,此次便只專注一件事情,那就是南代王究竟是不是為了碧絳雪開戰……待他到來那日,孤便親自將碧絳雪搬上城牆,叫他好好看一看自己曾經的愛花在大商長的如何珠圓玉潤。」
有副將面色微妙的悶下笑意,李倫也搖了搖頭。
陛下就算智商奇高,但說到底也是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此番竟像是有些賭氣,可見這件事讓他困惑鬱悶至極。
說完事情,商辭晝又留下李倫暗中囑咐許多,這才踏著夜色走回了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