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頁
商辭晝眼神複雜:「孤不解,你當真是為了碧絳雪開戰?」
南代王胸膛起伏一瞬,突然冷聲道:「他呢?」
商辭晝皺眉:「誰?」
容瀝牙關緊咬,話語像是從唇縫裡恨出來的:「誰?照顧碧絳雪的那個人,讓你大商蓮株重生的那個人,被你豢養在東宮廢宅的那個人,你說是誰?商辭晝,本王話只說一遍,今日若是帶不回他與碧絳雪,我南代與你大商不死不休!」
南代王開戰的目的之中果真有容穆!他一向高冷寡言,能為容穆說出這麼多話實屬罕見——商辭晝腦中忽的一閃,還未將心中猜測問出口,就聽見李倫在旁邊罵了一聲娘。
他皺眉回頭,就見城梯之上,有一人推開守衛笨拙的攀爬上來,一邊氣喘吁吁還一邊髮鬢凌亂。
容穆聞著空氣中的血腥氣,眼睛看著凌亂插射在四處的箭矢,他眼眶微紅,不知是驚懼,還是心中溫善見不得如此地獄場景。
商辭晝瞳孔一縮:「——亭枝?」
容穆開口委屈道:「商辭晝!我叫你講道理你就是這麼講道理的?別打了別打了!再打下去人沒了!」
商辭晝一把拉過他,眉頭緊皺還未開口,就見容穆倏的看向碧絳雪,似有所感一樣踉蹌跑過去伸手拽下繁盛的花苞。
無數將士看著這詭異一幕,卻不知為何沒有一人敢出聲干擾容穆。
他太乾淨了,像天生就該被養在玉瓶當中,被敬奉在蓮台之上,出現在哪裡都好,就是不該出現在這生死存亡的戰場。
碧絳雪層層疊疊,迎著最後一抹西落金光,那日光被銅鏡凝聚,好像全都照射在了花心之上。
包裹在一起的白紫色緩緩展開,全然露出裡面嫩黃的花蕊,越靠近外面,花瓣便越大越瑰麗,花心當中,紫氣環繞飛舞,靈力洶湧波動。
容穆渾身一顫,風揚起他的長髮,有一兩縷吹拂在白皙臉頰之上,他呆愣愣的看了看憋著勁兒在戰場之上綻放的碧絳雪,又下意識看向了對岸的南代城池。
視線中,有一男子,身著華貴白袍,正眼眸不動的看著他,對方手指微微顫動,在某一刻,掌心的金色箭矢咣當一聲掉下了高高的城牆。
第59章 綻放第59天
腥風颳過鼻端, 有火苗燒斷木材的聲音噼里啪啦的闖入耳朵。
容穆腦中一時紛繁複雜,一會是突然綻放的碧絳雪,一會是眼前真打出血來的場景, 他幾乎是茫然的左右看了看,身旁是商辭晝,對岸是那個身穿白袍戴著面具的神秘男人。
「你、你們——這就是你們說的文明人講道理?!」
城池之下,有南代人跪於漢口河邊,滔滔河水轟隆而過, 他還在盯著碧絳雪口中喃喃念著花君大人。
在那一聲聲的花君大人中, 容穆不知怎的頭痛欲裂,他強自將那一陣不適忍下去, 拉住商辭晝的胳膊道:「你有沒有事!」
商辭晝微微一愣, 道:「孤安好, 並無受傷。」
他語氣淡然, 好像剛才差點被南代王一箭穿了腦袋的不是自己一樣。
容穆好哄, 見他身上沒有血跡便慢慢冷靜下來,他站在碧絳雪的旁邊,身姿比碧絳雪還要挺拔雅致三分。
商辭晝在某一刻突然意識到, 他的亭枝長高了。
容穆重新看向對岸, 對岸的南代人好像全都愣住了一樣, 有一些將領揉了揉眼睛看著他, 又回頭看向自家的城池之上。
那裡, 站著一個戴著半張面具的男人。
容穆深吸了一口氣, 低聲道:「他是誰。」
商辭晝語氣複雜:「他就是傳說中的南代王, 此人天生擅長神箭, 箭術與孤不相上下甚至更高一籌。」
容穆伸手摸上搞事的碧絳雪,再抬眼看過去, 就見對面之人緩緩從箭筒中抽出了第三隻金色箭矢。
商辭晝瞳孔一收,下意識將容穆拉到了身後位置,但這個動作不知是不是刺激了南代王,對方露在面具之外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
容穆自從來到這個時代,就沒有見過這麼劍拔弩張真要命的場景,和憐玉相認的時候,商辭晝與憐玉雖然日常干架但從不傷及性命,遇見南代王女的時候,商辭晝雖然也醋但也放了王女安全歸國——直到如今遇見這位南代王。
南代王不是憐玉,憐玉單槍匹馬,而他有國家軍隊,這位也不是王女,王女自己都還被南代王約束管教著,總結下來,這就是一個潛藏的王牌選手,不招惹到不說,一旦被招惹到,就是今天這樣捅了修羅窩的場景。
南代王微微歪頭,箭矢在弓弦上被緩緩拉開。
商辭晝胸腔突然過了一口氣,容穆心內咯噔一下,卻不是為了對岸一觸即發的南代王,而是為了身邊默默無聲的大商皇帝。
商辭晝生氣了。
而且他很生氣。
容穆早就發現,這個人在真正動怒的時候會不自覺放緩呼吸,越是怒極,面上就越是平靜,誰也不知道商辭晝會在什麼時候爆發,在什麼時候要命。
容穆很少見到他這樣,或者說幾乎已經不曾見到了。
他心內不知為何根本不想這兩人對著撕起來,如今打出血來的狀況已經叫他難受不已。
容穆不由自主伸手,正要拉住商辭晝的胳膊叫他冷靜,就見對方猛地抽出了李倫腰上的長刀,揮臂揚起,容穆根本沒有看清楚皇帝的動作,只感覺有什麼東西從他的眼前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