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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有些恍惚,容穆閉了閉眼睛,咬牙暗道:「碧絳雪,我就是借一借,一定給你將蓮心還回來!」
他心下一橫,猛地往出一扯,容清忽然崩潰的扭過了頭,又抱住腦袋木愣愣的蹲下了。
容穆胸膛急促起伏,他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唇瓣,眼底的深紫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濃郁。
他捏著自己的蓮心,嘴角慢慢牽出一個弧度。
容禛一把抓住容穆的手腕,診斷半息後道:「你最好還有後招,否則必死無疑。」
容穆腿腳軟了一下,倉促笑了聲:「我有,我會長命百歲,做七代中唯一一個談情說愛的花君……」
「別說話了。」容禛忽然道。
容穆微微凝滯,他似有所感的低頭,看了看手中光滑圓潤的蓮心,又看了看自己的發尖。
沒有紫色,從發尾開始,就是雪一樣的白,那白一直蔓延而上,不出幾息便叫他再無一根青絲。
容因慢悠悠道:「風中的香味,你聞到了嗎?花君的自戕,足以叫靈力迸發,明日一早,人們就會發現就連路邊的小水塘都長滿了蓮花,挖了再長,長了再挖,足足維持三個月,直到南代病年再沒有一人死亡。」
容穆滿臉都是冷汗,心中慶幸還好碧絳雪封了五感,否則估計會被疼死。
和這個比起來,最初與商辭晝親近的那股不適簡直就是羊毛雨。
容穆喃喃:「還差一顆,但是問題不大,我要試試……要試試……我要讓所有在乎的人,與南代的臣民,都安安穩穩的生活在這個時代。」
他看不見自己,不知道自己此刻渾身蒼白,站在高高的風中,好像要隨風而逝。
有急匆匆的腳步傳來,容穆眼前模糊花白一片,不知道是疼哭了還是冷汗流進了眼睛,他摸索著位置蹲下,將那顆塵埃不染的蓮心正正填入中心的紋路。
狂風忽然大作,烏雲被吹聚在了一起,萬里夜空之上,有六顆珠子連成了筆直一線。
鍾靈跟著跑到了花君殿門前,抬頭一看忽然絆倒在地,憐玉猛地把住他的衣服:「起來!」
「時間到了……來不及了……」
憐玉聲音帶出了顫抖哭腔:「你起來!起來啊!」
鍾靈指向夜空:「七星連珠缺一不可!但星象已成,天光馬上就要破曉!你的主人這是在違逆天道!他會遭到反噬,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憐玉忽然渾身癱軟。
花君殿上,頂樓閣中,容禛第一個鑽入了蓮心當中,剩下的也接二連三動作,最後就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人。
容穆實在是累了,也沒勁了,便沒骨頭一樣的躺下來,他這個時候有些想念商辭晝的懷抱,商辭晝抱人的技術越發高超,讓他總是會很舒服。
如果再能給他揉揉胸口就好了,心痛的要死。
容穆知道自己也要去蓮心當中,但這是他此生最大的賭,他在賭無論再次醒來他在哪裡,都一定會再次回到商辭晝和王兄的身邊,都一定能和商辭晝長命此生。
想一想,忽然又好像有無數的力氣。
容穆眼眸半閉,虛虛的看著頂樓的雕花木門,木門沒關,只是掩著,他好像看見了容禛在此處看著遠方化為光點,木門外有一個灰衣男人跪地撕心裂肺的哭喊,又好像看見了容恆,看見了很多很多人,也恍惚聽見了很多聲音。
從生到死,如此短暫,又如此絢爛,當真如同夏日限定的蓮,只是蓮花代代無窮盡,人卻永不再重來。
一隻手忽然扒上木門,容穆眼神一晃,花君殿外淺薄的水池中,瘋了一樣竄長出無數蓮株。
只是那股子勢力卻好像被局限在了花君殿範圍內,再遠處一絲一毫都沒有泄露,也沒有任何異象,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又好像有什麼從根本上變了。
那隻手猛地拉開木門,容穆眼眸微微睜大,忽然一隻手緊緊的抓住了蓮花缸,脆弱骨節泛著白。
商辭晝渾身都在微微發抖,他視線一動不動的釘在容穆身上。
又狠狠甩上門走進來,他胸膛又深又緩的起伏著,容穆知道他這次氣的狠了。
「你得……等我一會。」
商辭晝的手第一次抓的容穆發疼,他問:「一會是多久。」
容穆心虛一笑。
商辭晝:「這次又是多久,一年?兩年?五年十年?容穆,人生才短短几十年,你不能總是這樣騙我等你,我也沒有多少時間。」
容穆:「……這次不久,我有預感,就一會。」
商辭晝眼眸深黑不見底,明明周圍蓮心光芒盛放,卻照不進他的眼底。
容穆見他微微埋首,低聲道:「你是不是,又傷害自己了?我是不是,又沒有來得及?」
容穆搖頭,他咬著牙,極力抑制住那種隨時消散的感覺。
商辭晝自嘲道:「容穆,你說我怎麼總是來不及啊。」
容穆換糧食的時候沒有哭,埋死人的時候沒有哭,取蓮心的時候也沒有哭,但或許愛意叫人無堅不摧,但愛也叫人脆如琉璃。
他實在沒忍住,他是真的不想再叫這朵黑蓮花傷心。
「我會回來——」容穆吸了吸鼻子,淚水盈滿了漂亮眼眶,他語言顛三倒四輕乎極了:「我就是用……蓮心試了一件事,但我喜歡你,不想離開你了,我一定會快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