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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辭晝皺了一下眉頭,看向容穆那張風花雪月又陌生無比的臉,緩緩道:「你想說什麼?」
郎喜早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退下去了,他現在算是摸清楚了,只要是這位容侍君在說話,他最好什麼都不要聽見,免得一把年紀了心臟和他鬧起來。
容穆見四周無人,悄悄踮起腳在商辭晝耳邊道:「臣想和陛下說說,咱們晚上能不能不在一起睡覺?」
耳邊話語溫軟,商辭晝冷酷至極:「不行,孤今日上朝才和朝臣炫耀了孤的美人。」
容穆槽多無口,聲線頓時高了許多:「可是臣睡姿不好,容易驚擾陛下就寢——臣說不定還有打呼嚕的習慣,晚上很吵的!陛下早上都被臣吵到不見人了!」
皇帝靜靜看著他作妖,等容穆噼里啪啦說完才道:「兩個人睡覺,只要一人睡姿好就足夠,孤保證不會讓你掉下龍床,至於容侍君晚上安不安靜……別的聲音孤沒聽見,夢中罵孤是朵黑心蓮倒是聽見了三十二次,孤怕再聽下去忍不住殺人,所以昨晚才出了寢宮。」
容穆:「!!!」這!
他頓時心虛了很多,聲線又低了下去,一把拉住皇帝的袖子,邊往寢殿走邊道:「那臣看寢殿還有一張軟塌,臣晚上可以睡在那個上面。」
商辭晝看著拉住自己袖口的那隻白皙的手,垂眸道:「不行。」
容穆下意識道:「你這人毛病怎麼這麼多?」
商辭晝猛地停下腳步,容穆察覺不對勁的時候寢宮大門已經被皇帝啪一聲關上了,昏暗的光線讓呼吸聲都放大了許多,容穆正要為自己這張惹禍的嘴巴狡辯,整個人就猛地被拎了起來。
皇帝比容穆高半個頭,此時上下打量的看著他:「孤現在倒是真的好奇了,是誰能培養出來這麼一個不怕死的人才。」
容穆被拎的臉皮發燙,這皇帝不是每天都坐著批奏摺嗎?力氣怎麼這麼大!他掙了掙,不得不服軟道:「陛下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
「孤偏不,孤今日上朝總有些魂不守舍,原先還不明白,回來見到侍君就知道了,這是侍君給孤下了迷魂藥啊……孤的侍君聞起來真香。」
商辭晝一邊往寢殿床邊走,一邊在容穆的脖頸處嗅了嗅。
「『侍君』可是你自己挑的身份,孤可沒有強迫你。」
容穆:「陛下——」
商辭晝眼神黑深,剛才那一陣不知道是什麼的陌生情緒,讓他整個人都處在一種不穩定的狀態,懷裡的人柔軟脆弱,仿佛力氣稍微大一些就能折斷。
就是這樣一個被他當做棋子兒的小玩意,卻在一天不到的時間就讓他察覺到了多次危機感。
他原本以為這就是個被別人用來探路的廢子,現下卻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想的太簡單了。
畢竟最危險的存在往往用最單純的外表來裝飾。
容穆到底是誰。
他很久沒有這麼好奇過一件事情了。
兩人快速靠近龍床,容穆屁股一沾到床就坐直了身子:「陛下!」
商辭晝一把掐住容穆的下巴,冷冷道:「你最好乖一點,不要做一些孤容忍不了的事情。」
容穆疼的眉頭皺起,一把攀住皇帝的手臂道:「我真的沒有要害你的意思,你先冷靜一下,不是每個人都有害人之心!」
商辭晝眯起眼睛。
容穆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我在陛下這裡是什麼角色,這些都不用陛下擔心,我自然會做好我該做的事情為陛下分憂,咱們兩個心照不宣!但我也請求陛下一件事。」
皇帝緩緩鬆開手,站直身體看向容穆,破天荒沒追究容穆的稱呼。
容穆眼神認真,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周身激動下蔓延出的花香,他聲線微啞,感情真摯的改口道:「臣這一生無父無母,自己都不知道是打哪出來的,來到這裡唯一交往認識的人也只有陛下,我可以替陛下去參加什麼選美比賽,也可以扮演出陛下想要的任何模樣,但請陛下留住臣的性命,有朝一日我們能一別兩寬,放臣去臣該去的地方。」
商辭晝沉默了好一會才道:「你想去什麼地方。」
容穆這一席話真情實感,他知道皇帝心眼多,所以沒一句摻假,他嘴唇動了動:「大商不養蓮,臣卻生來喜愛蓮花,希望能有一片大大的蓮花池供臣生活,目前看來,只有南代符合臣的期盼,所以……臣想在陛下用完臣後,放臣回南代生活。」
商辭晝突然笑了一聲,語氣喃喃:「大商不養蓮……侍君還什麼都沒有為孤做到就盤算著想走,你要真是喜歡蓮花,孤可以把南代打下來,專供侍君休憩生活,你看怎麼樣?」
容穆眼睛驀地睜大:「你想打仗?」
商辭晝語氣低冷:「有何不可,孤兵強馬壯,為博美人一笑有什麼錯?」
容穆腦後的發鈴輕輕響了兩聲,夾雜在呼吸音中分外明顯。
皇帝是真的瘋了嗎?
不對!皇帝不應該這麼莽撞……
商辭晝看著少年慢慢低下頭,一雙瘦長白皙的手揪緊了被子。
他臉上的輕挑慢慢消失不見,換上了最真實的冷漠,想要看容穆到底會怎麼做。
他看起來這麼溫軟,會低頭?會求情?還是面對他的逼迫會後悔,後悔當初有潛進來的本事,卻沒能一擊將他殺死。
商辭晝心中突感無趣至極,沒想到對方深深的換了一口氣,抬眼徑直看向他道:「陛下沒有錯,這江山是陛下的,陛下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與臣沒有任何干係,只是,你真的覺得這樣打仗會很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