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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辭晝笑了一聲:「孤也並非知道很多,只是這麼多年對著鄰居,總得多盯著那麼一兩眼吧?亭枝回來孤身邊後,又屢屢提起嚮往南代。後來漢口河那日,孤一看到你就什麼都明白了,亭枝與南代千絲萬縷,南代卻偏偏秘辛眾多,這叫孤心中如何安定?」
容瀝詭異的安靜了下來,看著商辭晝接著道:「蠶食南代根基的嘔血之症唯有以蓮入藥可治,但偏偏蓮花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三百餘年,奇異病症屢屢出現,但四季輪迴緩慢根本銜接不上供需,南代本應早就是危樓一座了,現如今居然還能與大商抗衡,孤一直在想,是什麼人在中間供養著整個國家的國運?這麼重的擔子,又是怎麼被挑起來的?」
商辭晝說到這微微傾身,眼神深黑不已:「唯有不斷催生蓮株,方能解南代困境,南代整國種蓮,再有奇人傾力相助,才能綿延至今,對否?」
他說完緩緩收回身體,手指搭上茶蓋:「亭枝就是奇人一人,而最叫孤為之詫異的,就是他能引活蓮株,碧絳雪如此,東宮玉湖如此,甚至去過一次的深山野池也如此,這般救國救民的能力,亭枝自己又善良心軟,叫孤如何放心他一個人待在南代?」
容穆猛地看向商辭晝,根本沒有想到這朵黑蓮花居然還會叫人回頭照看他們去過一次的野池子——他的確是在那裡傾瀉了靈力,商辭晝若是刻意留神,定會發現那裡重新長滿蓮株!
而南代國的秘辛,他竟然就這樣在無人告知的情況下猜了個七七八八?!
這一切的東西,商辭晝從來都沒有和他說過,容穆知道他心中有猜疑,卻並不知道他已經快猜到了真相盡頭。
容穆下意識看向容瀝,就見對方垂眸,半晌才抬眼道:「大商除了一個開國皇帝史書有名外,其餘君王多少都有些蠢笨,現下終於又出了一個你,勉強還能叫我南代看上一眼。」
容瀝輕聲道:「可就算你猜到這些東西又如何?容穆從一出生,就被本王瞞了下來,過去的南代不知道他的能力,如今的南代也不會知道,所有人都會愛他,當他是一個歷盡艱險從小丟失的王殿下,而不會知道他有治病救人的本領。」
「在這一點上,本王同你一樣自私自利,只是阿穆心善,是需要本王時時刻刻盯著,好叫他不要再為某些事某些人,折損自己好不容易將養的差不多的身體。」
容瀝說到某些人的時候,語氣微微咬重,容穆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折了自己的杆子救人,已經觸及到了王兄的底線。
容瀝神色冷漠的看向商辭晝:「至於你知道的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在他的身上,本王自會盯緊他,不叫他損傷一根汗毛。」
商辭晝眉眼壓低:「就算你這樣說,孤也不會叫你帶走他的,一入南代必然身不由己,天底下哪有白得的好處,嘔血症好了,誰管催生蓮株之人的死活?這樣消耗自己的事情,孤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去做。」
「況且他身具這樣的能力出生,那以前王族中維持國運、又有這樣能力的人都在哪?既然你疼惜王弟,為何不叫他們出來齊心協力?」
容穆看向言語擲地的商辭晝,一時間胸中有些無言。
為何不叫他們出來?
當然是因為他們都沒了,並且是以一種極其慘烈的自我燃燒的方式,用以維持南代國幾十年的和平安穩,又接著重複這等悲劇。
容穆細眉微微蹙起,一件事情,但凡叫人感覺不舒服或者下場悽慘,那再大的功德再優越的能力,都像是一種枷鎖,而並非上天的恩賜。
商辭晝顯然很了解他,他的確是從很久之前就在考慮如何終結花君魔咒,商辭晝將自己留在大商,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他對這件事情的關注——好在如今冬日,休養生息,不用立刻叫人為了這個事情而火燒眉毛。
容穆左右都有些坐不住,看著商辭晝和容瀝如同兩把尖刀,刀刀不見血的往對方的心窩裡戳。
這不是他想要看見的結果,容穆摸了摸碧絳雪的缸沿,慢吞吞開口道:「阿晝,你不要與王兄吵了。」
商辭晝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容穆:「……孤本不願意思考這些,也不願意拿出來說,孤一直知道南代國背後必定有人,但萬萬不想看見,是亭枝與南代國有這種生死相依的關係,孤寧願糊塗,也難得糊塗!」
容穆眼眸眨了眨:「既然你知道,我不妨再告訴你,南代除了王兄沒有一個人知道我的身份,你們大可不必為了這種人身安全問題吵起來,不論是在大商還是在南代,我都可以無憂無慮生活的很好。」
說著他起身,走到容瀝身邊,為他倒了一杯新茶:「王兄,你也消消氣。」
容瀝接過他的動作,又示意他坐在一旁,對著商辭晝道:「不論你如何想如何做,阿穆都要隨本王回南代國,本王自有長兄義務看顧好他,我也明確告訴你,你這種偏激兇惡的人,不適合待在他的身邊。」
容穆喉嚨咽了咽,正要說話,就見商辭晝忽然抬手,亭枝闕的大門帘外有人小聲道:「驚擾陛下與南代王了,是江大人的藥熬好了,喊小殿下喝藥。」
隱一的聲音。
商辭晝看向容穆:「藥是你王兄帶來的,想必是對亭枝的身子有好處,亭枝先去偏殿喝藥,萬萬不可耽誤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