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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成姚眸色微亮,問道:「哦,眼熟?聽聞周安是年前才來青州縣的,不知周安以前是否去過上京?」
薛大也不確定這人是敵是友,只得笑笑道:「安子是淮陽人,遭難之前是否去過上京我也不知?劉大人曾在上京見過他?還是見過長相相似之人?」
劉成姚放下琉璃盞:「只是投眼緣罷了,倒是不曾見過。」他往樓上看去,疑惑道:「周安人呢,方才我好像聽到他聲音,我同宋教諭都來了,怎麼不下來。」
宋教諭樂呵呵的笑道:「快讓周安下來,不日就要院試,可以讓劉大人提點一二。」
這個劉成姚看似刻板實則精明著,話不好套。
薛大起身朝樓上喊:「二弟,安子呢,讓他下來。」
聽到喊聲的薛二如蒙大赦,起身拉開門就往外走,王晏之眸光在他和薛如意身上轉了幾轉,內心隱隱有些忐忑。
他剛出現在樓梯口,宋教諭就招呼道:「哎,周安,這裡。快過來坐,劉兄和你很是投緣,來同他說說話定然受益匪淺。」
王晏之坐到宋教諭對面,朝倆人微微點頭。
薛家三兄妹站在櫃檯前遠遠的看著他們那桌。
劉成姚伸手從袖帶里掏出『錄音筆』推到王晏之面前,和善道:「這東西應當很重要吧,你收好。」
櫃檯里的薛如意站直了,側頭問:「二哥,他特意來還給我們的?」還打算今晚去套麻袋呢,這劉大人到時運氣好躲過了一劫
薛二道:「我瞧他是特意來還給安子的。」他扭頭看薛大,「大哥你瞧他們兩個是不是很熟稔?」
薛大道:「劉大人對安子倒是熟稔,安子看他倒是平常。」
薛大扭頭問周夢潔:「阿娘,那幾隻鴿子烤好沒?」
周夢潔點頭:「好了,燉了一隻給如意,其餘的早烤上了,老二去後廚端過來。」
薛二立馬往後廚跑,不一會兒就端著烤乳鴿往三人桌上放。方才還和顏悅色的劉成姚瞧見那乳鴿面色古怪起來,抬頭問:「這是?」
「烤乳鴿。」薛二把碟子又往他面前送了送,「安子特意打的,您嘗嘗。」
劉成姚看了王晏之一眼,有些驚訝:「你打的?昨夜?」
王晏之捏著杯子的手微僵,宋教諭呵呵笑起來:「大半夜的打什麼鴿子,玩笑話吧,應當是今早特意買的。來來來,來嘗嘗,如意樓的東西都不錯。」
王晏之和劉成姚心思都不在乳鴿上,薛家幾人盯著他們二人來回看,一屋子人,只有宋教諭吃得沒心沒肺。
一頓飯吃得各懷心思,臨走時,劉成姚意有所指的笑道:「青州縣的案子已了,奏摺也呈送往御前了,本官明日就會離開此地。這兩日你要出發去郡城院試了吧?好好考,我們應該還會再見的。」
奏摺已經呈上去了?劉成姚特意說給他聽是什麼意思?是把他可能沒事的事捅到上京了?他昨晚上放鴿子出去是想給誰報信?
他眸里冷光越來越盛:看來他在這裡的事是瞞不住了,回京的計劃要提前。
劉成姚又朝薛二道:「薛家老二,修築大壩功在千秋,好好干,到時候本官會上表朝廷為你請功。」
薛二朝他拱手道謝:「草民定然不會辜負劉大人的信任。」
劉成姚先上了馬車,宋教諭拍拍王晏之的肩:「如意樓的事已了,你收拾收拾提前去郡城吧。碰上水患,路不好走,縣學其他考生多數以前去了。」
王晏之點頭:「嗯,學生曉得,今晚上收拾一番,明日一早就出發。」
宋教諭朝薛父和薛母點頭告辭,同劉成姚乘坐馬車走了。
二人一走,薛父立馬把鴿子湯端到薛如意面前,催促道:「來,如意趁熱喝,安子大半夜打的別浪費他一番心意。」
王晏之眼角微抽,深覺得昨晚失策,這幾隻鴿子就不應該提回來。
掌燈時分,沈修遊魂似的晃過來,薛父見到他什麼也沒說,好酒好菜擺上,薛如意抬眼問:「還餓著吧,過來吃點吧。」
沈修搖頭,逕自拿了桌上的一壺酒坐到樓梯口猛灌起來,一壺酒見底,王晏之又遞壺酒給他。他瞧了王晏之一眼蹙眉道:「周扒皮我本來已經夠難受了,你還在我面前晃。」
他這次喊周扒皮薛家幾人倒是隨他,王晏之只是笑笑,問:「那你要是不要?」
「要。」沈修接過酒壺又猛喝起來,喝得差不多後話夾子就打開了,頹喪道:「我爹不認我,說當初怎麼就生的我這個畜生。沈氏的叔叔伯伯尋常見我都三分笑,現在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罵我罵的很難聽,還連我娘也一起罵?我一回去我娘就抱著我哭,她也罵我不孝,我是不是做錯了?」
他又灌了一口酒,眼圈紅了紅「但是最近我一閉眼,就夢到自己在幫忙埋墳,人太多了埋也埋不完……我又覺得自己沒錯。」
「甚至還有點慶幸他再也不會管我經商,再也不會打我了。」
他說著說著我哭起來,伸手就想找如意要安慰。王晏之坐到兩人中間任由他抱著哭,好半晌才憋出一句:「男兒有淚不輕彈。」
沈修邊哭邊道:「你懂什麼,只是未到傷心處,如意你說是不是?」
薛如意點頭:「嗯,男人女人都可以哭,你哭吧。」
沈修抱著王晏之哭的越傷心,邊哭邊道:「明天我爹流放,我得去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