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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田埂上的偷看的幾人驚得拉直嘴巴。
薛如意踢完人頭也不回的走了。鍾宜禮掙扎半天,嘴巴里都塞了泥,身上哄臭哄臭的,一抓一坨牛糞。讀書人哪裡受得了這個,當即也不得臉面,朝薛如意走遠的背影就罵道:「你神經病吧,白瞎了一張臉......」他好心規勸,怎麼就聽不得實話了。
他越罵越難聽,剛掙紮上岸,走遠的薛如意突然折返。凌空又飛來一腳,胸肋骨咔嚓一聲,他又飛進了臭水溝。
田埂上的薛如意輕抬下巴,紅唇微啟:「垃圾!」
附近的村民聽到呼救趕忙跑過去查看,小胖子幾個人蹭的站起來,拉著薛如意趕緊跑。
「如意呀,快躲起來,鍾宜禮他老子是里正,我爹都怕他。」
很快鍾家人趕了來,眾人七手八腳把滿身牛糞,斷了肋骨,哀嚎慘叫鍾宜禮抬走了。
薛如意從袖帶里取出棉花塞住耳朵,自顧自的往回走。
林二丫氣得跺腳:「薛如意什麼臭毛病,整日板著臉。」
薛家四口在村口找了會兒不見自己閨女連忙往家裡走,才進院門就見薛如意四十五度望天,盯著白白的雲朵發呆。
從頭到腳乾乾淨淨,就是眼神太空了,空到眾人心裡發毛。
四個人推搡一番,周氏終於攔住眾人上前,蹲在閨女旁邊順著她的視線看。
「如意啊,別難過,四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到處都是,改明兒.....」
薛如意扭頭,睜著一雙水潤的眸子困惑的問:「娘,你說那雲朵像不像錢串子?」
周氏:「呃。」
周氏還沒回答,薛如意突然又道:「娘,他說我們全家都很怪。」
「還說二哥愛吹牛,大哥天天地里瞎折騰,阿爹窩在家裡做菜沒出息。還說我既不賢良也不淑德,肯定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薛父當場就忍不了,回頭去拿鍋鏟,吵嚷嚷要找埋汰自己閨女的鐘宜禮拼命。幸而薛家兩兄弟拉著,薛如意低著頭,一副做錯事的模樣:「不用了爹,他已經被我踢斷三根肋骨,只是要麻煩娘給他接接。」
父子三呆住,齊齊問:「三根?」
薛如意:「大概是四根吧。」
薛父呵笑兩聲,轉而安慰自家閨女:「沒事,大不了賠銀子,等他好了,讓你兩個哥哥再去套麻袋。」
薛如意蹙眉:賠銀子?那真要命!
過了晌午,隔壁村傳來消息,鍾宜禮肋骨確實斷了四根。鍾家人不依不饒要薛家賠,要是不賠就把閨女嫁過去。鍾家當家的是里正,有一定實權,好在周氏年前才給縣令老娘接好了斷腿。有縣令在中間調和,薛家從二百兩銀子硬生生砍到了二十兩了事。
按說鍾宜禮還有一個月就要院試考秀才,這一耽擱,別說秀才了,肋骨能不能長好還兩說。二十兩夠什麼,還不夠醫藥費,但那是縣令,即便再怎麼不情願,鍾家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這事一鬧,暫時沒有什麼人家敢來薛家相看了。
薛家相看十回就賠了十回銀子,村子裡的人都暗自笑話:他們家除了周氏就沒有一個不敗家的。
薛父鬱悶了三天後,吃完晚飯後朝三個小的道:「今個兒早點睡。」
兄弟倆人對視一眼,默默地扒著飯,等他爹和娘進了東廂房立馬跑去敲小妹的窗子。
窗戶敞開著,燭光從裡面透出,薛如意手上一把鋒利的匕首,正小心翼翼的雕刻一截木頭,她身後是一排大小形狀各異的木頭手辦。
「嘶嘶」薛二哥發出聲音,薛如意抬頭。
他疑惑的問:「小妹在幹嘛?」
薛如意頹敗的道:「鍾家的斷了四根肋骨。」她明明算計好三根的,力道太大還是控制不住。
見她一臉認真,還要繼續雕,薛延亭乾脆跳進去,一把拉住小妹往外扯:「走了,你不好奇爹和娘說什麼悄悄話?」
說實話:不好奇。
但她還是被薛延亭生拉硬拽扯到了東廂房外,兄妹三人疊羅漢似的貼著門縫偷聽。
薛如意在最上面,透過門縫瞧見爹從箱子裡巴拉出一本發黃的牛皮筆記本,一隻碳素水筆給她娘看。
這筆記本和水筆薛如意認得,他爹寶貝得很,是拿來記帳的。
薛忠山湊近妻子道:「上個月家裡還剩八十兩,老三相看三次賠了五十兩,老大冬天種西瓜賠了五兩,大棚另外算賠了二兩,老二搞的那些玩意賠了八兩,家裡吃吃喝喝,花了五兩,目前還剩.....」
薛忠山掏出一錠碎銀子擺到桌面上。
「一兩。」
那銀子晃悠悠的,終於穩住。周氏伸手把銀子拿起來,不可置信的問:「不該是十兩嗎?」
薛父輕咳補充:「前些天給你和如意買了件斗篷,鍋炒破了一口。」
周氏不說話了。
薛忠山接著道:「鍾家那小子雖然說話不中聽,但也有一定的道理,碰上前兩天的情況若不是你在縣太爺那有兩分臉面肯定得吃虧。自古民不與官斗,若有功名在身,哪怕是個秀才,也能免三十畝稅和徭役。」
兄弟兩開始有不好的預感。
想起多年前考秀才的經歷,薛忠山長長嘆了口氣:「秀才還是要考的,兄弟倆不笨,努力努力也能勾著。」他和妻子都是高知識分子,智商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