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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落到薛如意臉上, 微微愣了愣,又扭頭看向王晏之,微笑著打招呼:「王世子, 許多年不見風采依舊。」
翊王走時,王晏之還纏綿病榻, 回來瞧見人好好的倒是一點不奇怪, 不是太淡定就是已經知道上京城的情況。
王晏之點頭:「翊王殿下。」
嘉佑帝高興過後, 也注意到他有些跛的腿,蹙眉問道:「你右腿怎麼了?」
翊王解釋道:「隴西一戰被羌人劫了,逃跑時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下來, 小腿斷了。」
「那可有找軍醫看過?」
翊王點頭:「看過, 軍醫說, 這腿只能這樣了。都三年了, 估計也好不了。」
天啟朝雖沒有明確規定有殘疾的皇子不能繼位,但歷朝歷代就沒有身體有缺陷的帝王。若只是長得醜, 或是滿臉麻子都能接受, 腿斷了, 那是不太可能繼位。
王晏之和薛如意此時也不好意思提出要走,只能幹站著聽他們說話。薛如意在右邊, 王晏之在中間,翊王在左。薛如意微微往前傾,目光落在翊王側臉,又從側臉移到那殘破的腿上。
她剛看了沒兩秒, 站在中間的王晏之也微微前傾, 身體恰好擋住翊王。薛如意蹙眉, 又往後挪了幾步, 繼續盯著翊王那條腿看, 然後王晏之也往後挪了兩步,擋住翊王。
薛如意:「……」
她側頭盯著王晏之,王晏之回她淺淺的笑。
「你在邊關辛苦了,回來了就好。翊王府在城東,你去瞧過了吧,明日後去西郊驍騎報到,任驍騎衛統領吧,也讓這群京都的兵好好練練血性。」
王晏之驚訝:皇帝把好不容易到手的驍騎營給翊王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擔心翊王人單勢薄不足以和三皇子勢力抗衡,故意把從鎮南王手裡的兵力給他,讓鎮南王記恨他從而達到抗衡的局面?
他看向翊王,翊王直接推脫:「父皇,兒臣在戰場上的舊傷未愈,能否容兒臣修養一二?」
畢竟是從隴西之戰活下來的,又戍邊多年,這點請求不允實在說不過去。
嘉佑帝眸子微斂,步步緊逼:「那皇兒要修養多久?要不找太醫瞧瞧?」
翊王:「兩年吧,兒臣身上暗傷實在太多,多是筋骨傷,太醫也是無法的。」
嘉佑帝:「…翊兒去了幾年隴西,性子倒是越發的直。」
翊王只當這是讚許:「無法,軍營都是男子,說話都這樣。」
嘉佑帝呵呵兩聲:「是嗎?」
薛如意:這性子與她倒是有幾分像。
「那翊兒可以讓薛夫人診治一二,晏之那麼重的病都好了,你的傷應當更容易。」
薛如意微愣,插話道:「皇上,我娘診金有點高,是太醫院付還是翊王殿下付?」
王晏之蹙眉:她為何不拒絕。
嘉佑帝笑道:「自然是誰看病誰付。」笑話他國庫還空著呢。
翊王:「兒臣窮,沒銀子。」
王晏之唇角翹了翹。
嘉佑帝:「你的封賞、俸祿都可以用上……總之必須得去看,年底前務必看好了。」這是容不得他推脫了。
嘉佑帝又問:「玉芙郡主沒來?」玉芙自然是戚將軍的遺孤戚阿芙。
翊王搖頭:「阿芙臨出發突然感染了風寒,軍醫建議她等好了再來,估計要年後才回到。兒臣著急回來見母妃,才獨自騎馬回來了。」
嘉佑帝又多問了幾句,揉揉眉心有些疲憊,有心賞點什麼,又實在太窮,只好揮手讓三人先下去。
薛如意同王晏之出了清心殿,走出老遠,翊王一直不遠不近的墜在他們後面。等快要過內廷時,他突然出聲喊住薛如意,快走幾步與倆人並肩而行。
王晏之眸子微斂,帶著潮濕的寒意看向他。他不理會王晏之,只壓低聲音同薛如意道:「王世子妃,本王嚮往青山綠水,無意於朝堂,你只當這是我們第一次見可以嗎?」
這是擔心她把他沒有腿瘸的事抖出去?就算情有可原,但畢竟是欺君之罪。
王晏之:「你們先前見過?」
翊王盯著薛如意:「沒見過?」
薛如意翻了白眼:「你當我瞎嗎?」
翊王:「……」
王晏之舒坦了,語調淡淡道:「想獨善其身可不容易,翊王已經得罪三皇子了。」
李清翊有些懵:他才剛回來,怎麼就得罪暴躁的三弟了?
「你瞧。」王晏之抬抬下巴,示意他往左邊看。
他們三人正好站在內廷與外廷的交叉路上,內廷一條長長的迴廊里,三皇子捂住腦袋正在發脾氣,手上還撐著拐,地上是不斷磕頭的小太監。
王晏之道:「三皇子腿也瘸了,還正好是右腿小腿處,和你的位子相差無幾,您說三皇子會不會覺得你在嘲笑他?」宮中如今有兩位當不得事的稚童皇子,還有兩位成年的,偏生都瘸了腿,倒是公平了。
李清翊萬萬沒想到自己想的辦法居然同三皇子撞上了,直愣愣道:「……應該不至於吧,本王犯不著用瘸腿來嘲笑他。」
薛如意精準補刀:「關鍵是你腿瘸了嗎?」
李清翊:這姑娘比阿芙嘴巴還損。
三人說話的功夫,那頭的三皇子突然扭頭朝這邊看來,通紅的眼裡藏滿戾氣。
薛如意嚇了一跳:「這是多久沒睡了?」
事實上,自從太子頭七後,三皇子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就算勉強閉眼,夢裡也是太子那張腐爛流血的臉和悽厲的哭聲。他被折磨得神經衰弱,整夜整夜的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