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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越聽越心驚。
王玉芳眼淚掉了下來:「現在只求堂哥解氣了,能讓祖母頤養天年,讓我們二房苟活。」
「什麼叫苟活。」老太太氣道,「老婆子好歹還有個太后表妹在宮裡,我這就進宮去好好哭哭。」
老太太急匆匆進宮去,然而等傍晚回來時,卻決口不再提王晏之不孝的事情。連帶把旁敲側擊的王玉芳罵了一頓,讓她少管閒事,表情卻格外凝重。
王玉芳不解委屈,找成雲漣哭了一晚上。
當天夜裡下起小雪,原本就很冷的天遽然又冷了幾個度。養在籠子裡的小鳳夜裡凍得受不了,從籠子裡跑出來飛到薛如意屋子裡。
屋子裡裝了地龍,小鳳舒展羽毛格外愜意。綠豆眼在夜裡發著光,踩著桌面上高興得還會不蹦躂:「王晏之傻帽、王晏之傻帽、王晏之傻帽……」
薛如意被它吵得來回翻騰,清早起來時,下眼瞼下烏青,恨恨盯著窩在書堆里睡覺的小鳳。
這破鳥每晚都這麼吵,王晏之那廝到底是怎麼睡著的?
她爬起來後發現已經天光大亮,阿爹阿娘和兩個哥哥早就出門了。她頭腦有些昏沉,王晏之傻帽幾個字在腦海里來回晃悠,出門往外走時,吳媽瞧她臉色不好,多問了句。
薛如意搖頭:「沒事,我身體好。」
如意樓也不遠,她乾脆披上斗篷,打了傘步行去如意樓。街道上薄薄的雪早就被踩得不成樣子,遠處有嬉鬧的孩童滑倒,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好在她穿了靴子,不滑。
薛如意經過文淵閣時,想去買些筆墨。還不等她走進去,身後衝過來一輛馬車,有人大喊:「姑娘,快讓開。」
她頭有些混沌,反應慢了半拍。人是沒躲,在那匹瘋馬衝過來的一瞬間,抬手用盡全力推了一下,那馬連同馬車裡飛出打算救她的公子一起砸了出去。
那公子欲哭無淚,不是說好的英雄救美嗎?那麼大的馬,怎麼還能被個姑娘一掌拍飛。
馬和人都往文淵閣砸去,裡頭正好走出一人,青衣墨發,白裘銅手爐。
薛如意眸子睜了睜,即便腦子再混沌還是一眼認出了瘦削的王晏之。
他那麼弱,被砸中了不去半條命?
腦海里一瞬間是他吐血的模樣,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那公子的腿往回拉。
那公子還來不及高興,她手一松,把人丟在地上,伸手險險勾住了馬車左邊輪子。憋住一股氣朝呆愣在門口的王晏之喊,「傻帽,走開!」她快拉不住了。
王晏之撐著傘繞到她身邊,她手立刻鬆開,馬車哐當砸在地上。
「如意,你沒事吧?」
薛如意沒好氣道:「你怎麼一個人在這?」
王晏之剛要說話,那摔在地上的公子立刻爬起來,湊到薛如意身邊的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周某願意以身……」
薛如意回頭瞧那人,那人被她黑黝黝的眼睛盯著突然不敢說話了。
她揉揉額頭,又瞧了眼自己已經摔爛的傘,乾脆從王晏之手裡接過傘,道:「傘給我,他給你。」她有些惱恨自己,怎麼永遠沒辦法對這人袖手旁觀。
那公子愣愣瞧了王晏之一眼,王晏之朝跟出來的余錢道:「這人要以身抵債,拉進去做苦力。」說完他朝著薛如意追去,徒留那摔得鼻青臉腫的公子掙扎解釋。
「不是,你們聽我說,我是想以身……」
余錢掌柜補充:「抵債!」他朝圍觀的眾人道,「大家都瞧見人,這人把我們門面都砸壞了,既然答應要賠我也就勉為其難了。」
然後趁著那公子驚愕一把把人拉了進去。
薛如意回頭瞧了眼追上來的人,語氣不善:「你跟著我做什麼?」
王晏之抱著一打紙,真誠道:「多謝姑娘方才救我,我姓王,承恩侯府世子王晏之,不知姑娘姓名,日後好報答一二。」
薛如意狐疑:「你嚇傻了?」
王晏之搖頭:「我們方才重新認識了。」
「我沒有傘,自然要同你一起。」
倆人對面恰好有小販在賣傘,薛如意乾脆把傘遞還給他,然後去對麵攤販那裡買了一把傘。
「傘還給你了,你走吧。」
她往前走,王晏之依舊跟在她身後,倆人一前一後走在小雪紛飛的街道上。
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她心尖上,她回頭瞧了幾次,剛想出口罵人,瞧見他那張無辜淸俊的臉怎麼都罵不出口。
算了,算了,他是愛吐血的王晏之,愛跟就跟吧。
一路走到如意樓,樓外擠滿了人,看情況有點難擠進去。薛如意撐著傘墊腳往裡看,問旁邊的人:「怎麼圍了這麼多人?」平日裡如意樓生意雖然好,但不至於把大門也堵住了。
王晏之走到她身後,收了傘,伸手把她託了托,讓她踩在他腳背上往裡看。薛如意驚愣一瞬,聞到他身上的藥香慢慢放鬆下來,踩著他的腳往裡看。
隔著重重的人頭,只看到門口幾抬紅綢包裹的箱籠。
圍著人七嘴八舌的開始議論,「這薛郡主才和離就有這麼多人來提親,不簡單啊。」
「廢話,她是郡主,父兄又是朝中大員,薛夫人可是神醫,娶了她都不愁生病的。」
提親?向她?
薛如意還沒驚訝完,身後又傳來喊聲:「讓一讓,讓一讓,國子監鄭大人家前來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