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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跟本地語言本就半通不通,管事的聽他們的口音,心裡自然就更偏袒本鄉的人,虧著他們朱家村人多又團結,這才在平村沒被欺負。
可是這樣也不過能勉強對付個半飽,到冬日裡他們沒房子,又沒活做,他們這個冬天可要怎麼過啊?
宋王氏沒想到他們去了平村,還會遇到這麼多問題,不由得佩服雲初的先見之明。
畢竟是跟自己要好的堂姐妹,宋王氏忍不住說道:「要不,你們也跟我們去定陽吧?」
雖然還要再走很遠的路,可是在這裡災民越來越多,生活也越來越艱難,還不如去其他地方圖個出路。
朱王氏起初也有幾分心動,但想起自家的情形,最終還是搖搖頭。
「葛家能幫你們辦路引,怕也是費了極大的人情了,我們怎麼也比你們強些,大不了就在這兒再熬個大半年,明年就能回老家去了。」
朱家村比宋家村的情形好,他們老家還有房子,是因為沒了收成才出來逃荒的,明年回老家至少還有房住,有地種。
既然有退路,人就會存了僥倖的心理。宋家已經是一無所有了,倒不如去定陽白手起家。
朱長順想到一件事,問道:「你們要去定陽,可知道路怎麼走?」
宋大莊搖搖頭:「我們哪知道路?我們想就沿著官路走,一邊走一邊打聽吧!」
他們連興陵附近的路都不認識,更何況是遠在海州府的定陽縣。
這次沒有葛家人帶路了,宋家人就想了個笨法子,沿著官路走,到岔路口就問問路,這麼一路問著走過去。
朱長順也沒走過這麼遠的路,想來想去也沒啥好辦法,也就只能如此了。
知道分別就在眼前,而且宋家這一去定陽,只怕數年都難以再見面,朱家人都心生戚戚,朱王氏更是一個勁拉著宋王氏的手,兩個老姐妹說了許多衷腸話,時不時還抹幾把眼淚。
眼看著天快黑透了,宋王氏怕天黑路上難走,催促了好幾次,朱長順和朱王氏等人才起身。
臨別之前,雲初把宋王氏拉到一邊,說了幾句話。
宋王氏便走到朱王氏身邊,往她手裡塞了一個小布包,靠近她耳邊說道:「三姐,這裡是二十兩的銀票……」
看朱王氏下意識地就要推辭,宋王氏趕緊按住了她的手,低聲囑咐道:「這不是我的,是雲兒叫我捎給你的!」
朱王氏抬眼看了雲初一眼,卻見雲初在一旁正跟朱家的幾個媳婦說話,壓根就沒往她們這邊看。
宋王氏繼續說道:「她說你們一大家子,可不能在草棚子裡過一冬天,這眼看就要秋收了,你拿上這些錢,回去就趕緊蓋房子,若是有餘錢就再買些糧食,不管咋說,先把這個冬天熬過去再說!」
朱家一路逃荒過來,如今是一窮二白,這二十兩銀子雖說不多,卻完全足夠蓋幾間土坯房,存上一些過冬的糧食了。
朱王氏緊緊攥著手裡的小布包,仿佛攥緊了朱家村三四十口人的性命。
「你閨女……是個好的!」朱王氏哽咽地說道,「大丫頭,你和你閨女這份恩情,我們朱家村所有人都記在心裡了,等我們緩過這一陣兒了,一定把銀子還給你們!」
想起即將分離就在眼前,宋王氏也紅了眼眶。
「三姐,你們可要多保重啊!」
「大丫頭,等你們一安頓下來,就趕緊給我們捎個信兒!」
夜色中,兩家人依依惜別。
送走了朱家人,雲初和宋王氏等人回了房間,將剩下的行李打包,只留下被褥和幾樣要用的器物,預備明天一早起來就出發。
她們正忙著,忽然聽見宋貴在門外說道:「娘,妹子,你們睡了嗎?」
宋王氏見雲初無事,才過去打開門:「是老二啊,有事兒啊?」
這是雲初和宋王氏住的屋子,又是大晚上的,宋貴便沒有進屋,只是站在門外。
「嗯,我剛才在外頭遇到一個要往去塞北的商隊……」
雲初聽見他說商隊,也隨即走了出來。
「二哥,你說有商隊?」
估摸著這事兒宋貴三言兩語地說不完,雲初索性和宋王氏抱了孩子,一起去宋大莊的房間,叫大傢伙都過來說話。
等眾人都到齊了,宋貴才把自己打聽的事說了。
原來和朱家一起吃飯的時候,他聽朱長順問起他們不認識路可怎麼辦,便想趁著他們還在車馬店這裡住著,多打聽一下消息。
於是朱家走了以後,他就去找店裡的掌柜了。
可巧正碰上一個商隊因為天黑進不去城,正在櫃檯那裡過來辦住宿,宋貴聽他們有幾個人會說官話,便留了心,聽他們說明早就要趕著進城,過了昌高還要往北走。
宋貴聽了一會兒他們說話,便尋了個空子過去搭話,得知他們要去塞北,路上會經過海州府,便問能不能捎帶他們一段。
雲初聽著有些不放心,問道:「二哥,你確定他們是正規的商隊嗎?你知不知道他們有多少馬,帶什麼貨物?」
雖然能跟著商隊走就不會走岔路,可是不認不識的,萬一被人騙了可就不好了。
宋貴連忙說道:「我也怕遇到不靠譜的人,所以聽他們說了半天的話才過去。他們是從江南過來的,大約帶了有二十餘匹馬,帶的是茶磚和茶葉,要去塞北換毛皮,換了毛皮還要去京城售賣……對了,店裡掌柜也認識他們,聽他們聊天說話,他們應該是經常走這條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