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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小姐單手托腮,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齊媽媽,這次我娘又請了哪裡來的法師來做法?」
問罷又看向雲初,烏黑的眼眸帶著幾分毫不掩飾的打量:「你就是她們新請來的仙姑?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這位常小姐雖然得了怪病,卻依然聰慧靈秀,說話神氣跟常人並無不同,只是多了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
齊媽媽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求助地看向雲初。
雲初深知這樣的病人並不能以常理度之,所以並不以為忤,反而笑道:「我不是仙姑,也不是法師。」
「噢?那你是做什麼的?」常小姐歪著頭,好奇地看著雲初。
雲初微笑著說道:「如今換了季節,齊媽媽擔心小姐的身體,叫我來給小姐請平安脈。」
聽雲初隻字不提什麼怪病啊狐仙之類的話,常小姐像是鬆了口氣似的,這才笑了起來。
「好啊,那就給我瞧瞧吧。」常小姐大大方方地伸出了一隻白玉般的小手,遞給雲初看。
雲初拿了脈診出來,走到常小姐身邊坐下,手指搭在對方的手腕上。
常小姐近距離地看著雲初,突然問道:「你多大了,真的會看病嗎?」
雲初一邊診脈,一邊耐心地回答道:「我是家傳的醫術,從小就會診脈。」
「難怪呢,我瞧著你比我還小呢,還想著從來沒見過這麼年輕的郎中,而且還是女的!」常小姐掩口輕笑。
那常小姐才十九歲,跟雲初年紀相仿,她久居家中不出門,除了身邊伺候的丫鬟,平日裡難得見到一個同齡人,是以看到雲初便十分好奇。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雲初診過脈,又查看了常小姐的眼睛和舌苔,叫了貼身丫鬟過來,問過常小姐的日常起居之類的瑣事,便說了些要注意秋燥,別著涼之類的家常話,然後起身出去。
齊媽媽見她神色平淡,一時摸不透雲初的心思,又不好當著常小姐的面問,只好趕緊跟著雲初出來。
跟著雲初進了方才的廂房,齊媽媽便迫不及待地問道:「雲娘子,我家小姐這病如何?」
雲初卻不答她的話,低頭思忖了一會兒,才說道:「齊媽媽,常小姐這病當年是怎麼得的,你可還記得?」
這齊媽媽乃是常太太的陪嫁丫鬟,在常府過了快三十年了,始終是常太太的心腹,常小姐更是她親眼看著長大的,常小姐這病得的蹊蹺,這些年又經歷過無數名醫郎中和各路「神仙」的詢問,因此常小姐這病情,齊媽媽是記得一清二楚。
「我家小姐是老爺太太的掌上明珠,打小就聰明伶俐,見了她的人沒有不疼她的,偏生得了這個毛病……」齊媽媽說起往事也是心酸,一邊嘆氣一邊說起了常小姐的病情。
常小姐性情機敏,人又通透早慧,因知道自己是獨女,將來只有招婿入贅,才能守住常家偌大家業,那肯做贅婿的男子有幾個能才貌兼備,配得上常小姐的花容月貌,滿腹才情?常小姐每思及此,都不禁暗暗哀嘆命運多舛。
齊媽媽看在眼裡也是心疼,可再心疼又有什麼法子,若是常小姐像其他富家千金一樣出嫁,以後常老爺老兩口可怎麼辦?這一份家業又該怎麼辦?
到了常小姐十三歲這一年的乞巧節,常小姐同丫鬟們在花園裡投針驗巧,拜月祝禱,與往年並無不同。
誰知次日起來,常小姐便說她夜裡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翩翩美少年來家中,說他仰慕常小姐許久,因此自願入贅,願與常小姐雙宿雙飛。
◉ 第074章 夫君
常太太和齊媽媽聽了, 只當是小女孩懷春得的夢境,並不以為然,還讓常小姐不要亂說。
誰知第三日, 常小姐說那少年晚間又來找她,還說他和常小姐乃是天定的姻緣, 硬是拉著常小姐拜堂成了親。
常太太覺得這事兒不對勁, 便親自去常小姐的閨房下偷聽,誰知一入夜, 就聽見女兒獨自一個人說說笑笑,像是跟人說話似的, 常太太進去查問, 卻又看不到旁人。
從那以後,常小姐便夜夜自言自語,時而淺笑,時而薄嗔, 除了房內並無他人,言談舉止都跟平常無異。
常老爺和常太太每每盤問, 常小姐便說是那個少年夜夜來找她說話, 還說兩人已經拜了天地成了夫妻, 自然要住在一起。
常老爺夫婦只當女兒得了痴病,趕緊尋醫問藥,可是各種安神滋補的藥吃了不少,卻毫無效驗,常小姐依然每晚與那個誰都看不見的夫君說話談笑。
又過了沒多久,常小姐的說話聲就變成了打情罵俏, 居然還有一些讓人聽了臉紅心跳的聲音, 常老爺常太太徹底著急起來, 又是求神又是驅邪,什麼法子都用過了,常小姐的邪病卻越發嚴重。
隨著常小姐年紀越長,性情也越發怪癖起來,每常夜裡不睡,跟那「夫君」嘰嘰呱呱說笑個不停,夜裡更不許丫鬟進房,只說那「夫君」不喜見外人,白日裡把自己關在小院裡,要麼睡覺,要麼寫詩,要麼彈琴,連父母都不願意見了。
見女兒變成這樣,常老爺和常太太越發焦灼,可別說管教了,就是勸說幾句,常小姐都不愛聽,要是言語說重了,甚至要尋死覓活,常老爺常太太更不敢再管,只是覺得這狐仙實在邪魅,連帶好好的女兒竟然如同變了個人似的。
齊媽媽一股腦兒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了雲初,然後問道:「雲娘子,您瞧著我家小姐到底如何,這……毛病還有法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