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頁
可是她轉念一想,兩家人雖然一起走,可是吃飯都是分開吃的,葛老太太身體不好一路坐車,葛韓氏走路也是跟著馬車,他們的驢車一直都是自家人跟著走,眾目睽睽之下,葛家人怎麼可能偷他家的煎餅?
宋周氏見宋王氏不說話,又小聲地說了一句:「不止煎餅,肉乾也少了……」
宋王氏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卻想不出什麼原因。
「許是你記錯了,又或許是半夜被什麼動物偷了吧?」宋王氏略帶煩躁地說道,「行了行了,這兩天你多盯著點兒糧食,要是順利,估計很快就到昌高了。」
當著葛家人的面,宋王氏自然不可能大張旗鼓地找糧食,那讓葛家人怎麼想?
反正他們帶的糧食還算足夠,估計還有兩天就到昌高了,只要不遇上流民,這些糧食即使是兩家人一起吃也是綽綽有餘。
葛駱氏心疼孩子,趁著這會兒葛韓氏做飯,便帶著謹兒過來找雲初。
「雲兒,你現在有空兒嗎?能不能給謹兒推拿一下?」
今日找住的地方找得太晚了,估計吃過晚飯大家就要休息了。
雲初走了一天也很累,只是想著謹兒還未痊癒,便應了下來。
她讓葛駱氏抱著孩子,然後開始推拿。
怕謹兒再發高燒,她加了退六腑,以及清天河水,清肝經,清心經,揉百會,掐揉小天心等。
推拿過後,謹兒便出了些汗,嘴裡嚷嚷著餓了要吃的,顯得十分精神。
葛駱氏這才放下心,謝過了雲初,便帶著謹兒回去了。
雲初累得不行,勉強吃了口飯便早早睡下了,一夜無話。
與此同時,京城朝廷上卻在爭吵不休。
此前興陵、羅亭、荊河等幾個縣報了洪災,齊陽府先派了驛使上報朝廷,接著讓河道官員親自去了黃河邊查看情況,又命各縣對受災的具體情況進行整理和統計,待各地將詳細情況上報,再寫了摺子送到朝廷,如此來來回回,等到朝廷收到齊陽府關於洪災的奏摺,洪災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
如今災民□□,興陵失守,流民四處逃竄,齊陽府不敢拖延隱瞞,八百里加急將此事上報朝廷。
此刻各部官員還沒等完全了解齊陽府洪災的具體情況,就得知興陵大亂的消息,自然是既震驚又詫異。
於是大家重新拿起齊陽府上的洪災奏摺,這日從上朝就一直在緊急討論應對之法。
有大臣提議立刻讓兵部派兵鎮壓,避免災民到處流竄,甚至變成流寇,禍亂一方。
有人建議戶部應該馬上撥銀賑災,平糶米價,安置流民。
還有人說應該讓工部抓緊時間疏通河道,讓受災百姓不至於流離失所。
大家眾口紛紜,都覺得自己的建議才能解決根本問題,吵了大半天還吵不出結果來。
離紫禁城不遠的永王府里,傅景胤聽李茂說著朝廷上的爭議,不由得面露冷笑。
「憑他們吵去,再吵上一個月,亂民都能打到京城了。」他拿起桌上的藥碗,將濃稠苦澀的藥湯一飲而盡。
李茂忙捧了茶盞奉上,傅景胤漱了漱口,隨手將茶盞放在一旁。
李茂命小廝撤了藥碗和茶盞下去,才垂手說道:「主子不必跟這起子人置氣,依小人看,這後面只怕有人推波助瀾。」
傅景胤冷哼一聲,說道:「連你都看得出來,那位可真是沉不住氣了,出的都是什麼昏招!」
書房裡並無旁人,李茂說話也沒那麼忌諱,直言說道:「如今皇上抱恙,命太子殿下監國,豫王自然是要急的。」
皇上已年逾六十,哪怕是小小地生一場病,朝野也不免人心動盪。
當初傅景胤聽說黃河決堤,擔心有人趁亂生事,便立刻動身去齊陽府查看,誰知才過了荊河便得知皇上染病,他日夜兼程往回趕,不料沒到興陵就犯了舊疾。
幸好遇到一個會醫術的鄉下女子,他才得以安然無恙,在興陵休養了幾日便回了京城。
傅景胤親眼見過了洪災過後百姓的慘狀,再想起朝廷這些大臣只會紙上談兵,心裡越發厭煩。
「他巴不得亂起來,好坐收漁翁之利。」傅景胤皺了皺眉,說道,「越是如此,咱們越不能讓他如願。」
他咳嗽了幾聲,扶著桌子起身:「叫人進來給本王更衣,本王要進宮見太子哥。」
李茂知道他必是有了主意,定是攔不住的,忙叫人進來服侍。
傅景胤伸出雙臂,由著小廝換了身衣裳,忽然想到一件事,側頭看向李茂。
「本王記得咱們在興陵的時候,曾見過城外有粥棚,災民既有了吃食,怎麼還會攻城?」
雖說朝廷這次賑災慢了點,可是齊陽府向來富庶,洪災之後各地富戶立刻紛紛捐銀出力,或是搭粥棚,或是建義倉,或是平米價,災民最怕的就是餓肚子,只要有口吃的,便會艱難支撐下去,但凡還有活路,誰會冒著砍頭滅族的風險攻城造反?
他剛才回憶了一下,至少他在興陵那幾天,興陵看起來還是一派寧和的。
所以他才想不通,短短十數日的功夫,興陵為何會被災民攻襲?
李茂想起他私下裡問驛使的話,猶豫了片刻,將城外時疫爆發,城中無人再敢出去施粥,最後導致人吃人的慘烈境況實說了。
「你是說……因為時疫!?」傅景胤倏地轉身,差點兒將為他穿衣的小廝打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