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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夫,出啥事了?」宋大莊第一個開口問道。
朱長順看看大家,沉聲說道:「那裡頭綁了個女人,還有個巫婆在跳大神……」
不過簡單一句話,大家便都明白了。
難怪所有村民都聚集在這兒,原來他們正在舉行某種儀式。
可是巫婆跳大神也就罷了,被綁住的女人是怎麼回事?
雲初聽了便覺得不妙,把安安遞給宋王氏抱著,自己則向那小廟走去。
這廟裡里外外的村民至少有一百多人,誰也沒注意人群中多了一個雲初。
只見人群之中,一個巫婆身披五顏六色的彩布條,一張老臉也塗抹得如鬼怪一般,正圍著一個熊熊燃燒的大火堆又唱又跳,聲調古怪詭異,周圍人群被她的曲調感染,也跟著唱跳起來。
火堆旁邊還立著一根粗壯樹幹,上面牢牢綁著一個女子。
那女子約莫二十多歲的模樣,面黃肌瘦,腹部卻鼓得極其大,仿佛隨時隨地就要爆炸一般。
此刻她被捆得結結實實,又被暴曬半日,早已奄奄一息,垂著頭一動不動。
雲初看清那女子的模樣,不由地抿緊了嘴唇。
只見那巫婆閉著眼睛,搖晃著腦袋,大聲吟唱道:
「天地大旱,有旱魃焉。
旱既大甚,滌滌山川。
旱魃為虐,如惔如焚。
吾今除魃,敬恭明神!」
一曲唱罷,那巫婆接過一旁徒弟奉上來的桃木杖,狠狠地向被捆住的女子抽了過去。
那女子本已昏昏沉沉,被抽了一下瞬間痛呼出聲。
巫婆揮起桃木杖,毫不留情地向女子身上抽打著,連高高的腹部也挨了幾下,那女子連聲呼痛,又哀求著不要打自己的肚子,巫婆的動作卻越來越快,越來越重。
見她如此,眾人的情緒越發高漲,大聲狂呼著要打死旱魃。
雲初正看得不忍,忽然人群中衝出一個青年男子,直直地朝被打的女子衝去。
「你們別打了,求求你們別再打了!她還懷著孩子呢——」
作者有話說:
【注】 「旱既大甚,滌滌山川。旱魃為虐,如惔如焚。」出自《詩?大雅?雲漢》
◉ 第055章 鬼胎
村民們似乎早有防備, 那男子才跑了幾步,就被眾人七手八腳地捉住,牢牢按在地上。
聽說那女子有了身孕, 雲初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一個箭步衝出去,跑到那巫婆身邊, 一把奪下了她手中的桃木杖, 隨手丟得遠遠的。
眾人只顧著看那男子,壓根沒想到會又有人出來阻止, 是以無人阻攔雲初。
雲初跑到樹幹旁,快手快腳地解開了綁住那女子的繩子。
那女子身上多處受傷, 早已站立不住, 被解開了繩子便軟軟地癱倒在地上。
村民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但是很快就回過神來。
「哪裡來的臭女人,竟然敢打斷我們打旱魃!」
「這是誰家的人?趕緊拉走!」
「死娘們,你是想害死我們嗎?」
這邊的村民言語粗獷, 卻帶著濃重的口音,雲初一時間聽不明白, 也無心聽別人的咒罵呼喝。
她俯身看著癱倒在地上, 神識不清的女子, 快速地給她做了一遍檢查。
那些村民見雲初對他們的大聲呼喊恍若不聞,越發惱火起來。
「快把她拉開,旱魃還沒打出來呢!」
「她不走就把她一起打死!」
「對,打死她!」
因為正在舉行的驅旱魃儀式被打斷,那些村民又驚又怒,擼胳膊挽袖子地沖了上來。
朱家和宋家的人見勢不妙, 一群青壯們立刻沖了上去。
「你們敢動我妹子一下試試?」
「你們離遠點兒, 雲兒這是救人呢!」
「就是, 你們光天化日之下,還想殺人不成?」
這幾日大傢伙一起在深山裡相互扶持,不管是朱家還是葛家的人都得了雲初不少幫助,此刻見有人要對雲初不利,自然同仇敵愾一起沖了出來,攔在雲初面前擋住那些怒氣沖沖的村民。
兩伙人言語不大通,各吵各的,場面一時間劍拔弩張。
吵了幾句,從簸箕村村民那頭走過來一個五十來歲,相貌威嚴的男子。
「都閉嘴,別吵了!」
聽那人會說官話,朱長順等人頓時眼睛一亮。
朱長順本就是做里正的,見那人一出聲,對方的人便不再言語了,便知道這是簸箕村裡有威望的長輩。
那男子先阻住了村民,又轉過頭,將宋家和朱家等人上下打量了了一番。
「你們不是我們村的!你們是什麼人?」
簸箕村並不大,從村頭到村尾滿打滿算不過百十戶人家,攏共不過數百人,是以對方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外來的。
朱長順忙上前說道:「我們是過路的,剛好路過此地,想尋人問個路。」
頓了頓,他想到此刻不是問路的好時機,便先替雲初致歉。
「我這外甥女最是古道熱腸,見有人受難便忍不住出手幫忙,不知者不怪,還請各位見諒。」
俗話說禮多人不怪,他們一群外來人擅自跑過來已是唐突,不知道這些村民在舉行什麼儀式,貿然打斷更是大大地不妥,何況他們是從外面逃難過來的人,怎麼也不該要強壓地頭蛇,因此朱長順上前便十分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