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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下那麼多人,之前那點糧食連分都分不過來,衙門這麼做,百姓也沒有辦法。為了活下去,有的人開始上山挖野菜,也有人開始啃樹皮。
山上的野菜是有數的,樹皮吃多了又會死人。
這次的情況比那年旱災還嚴重,流離失所的人不在少數,餓著肚子的人也越來越多,賣兒賣女的事在鄉下頻頻發生,甚至還有人偷了別人的孩子去賣。
奉元縣加強了城門管理與巡護,現在只允許出不允許進,一旦允許災民進來,整個縣城的秩序將瞬間崩塌,住在城裡的居民也會因此受到影響。
不過即使是如此,縣城中最近也是盜賊頻發,在街上亂竄的人不在少數。
周三哥原本負責看守城門,現在被調進城內負責抓捕盜賊,維持秩序。他力氣大身手又靈活,縣尉賞識他讓他當了個小頭,手底下帶了三個人在縣裡整日巡街。
顧雲和周嬌嬌給他開門時他面容十分憔悴,兩眼眼底發青,細細密密的胡茬遍布他的下巴,看到他們二人說道:「最近千萬不要出門,把家裡的糧食都藏好了,晚上睡覺時也要注意著動靜,以防有人過來偷東西。」
「你多久沒睡覺了?眼睛青成這樣。」
顧雲皺眉問他,周三哥擺了擺手:「別提了,我都快三天沒合眼了。小偷層出不窮,抓了一個又出現下一個,衙門的大牢都快關不下了。」
「縣令是怎麼想的?這樣放任災民不管,鬧起暴動是遲早的事,不可能一直平穩下去的。」周嬌嬌在一旁道。
周三哥揉了揉臉,臉上也帶著不解和疑惑,苦笑了一下,說:「我們縣尉大人也已經多次跟縣令進言叫他早些上報災況向朝廷要救濟糧處置災民,但縣令仍然不為所動。縣尉幾次勸說,他也只不過是讓人這幾日在縣倉里取了些官糧到城門口施粥,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說不定哪天就亂了。」
周嬌嬌知道爹娘和其他哥哥們沒事,想到鄉下的外公和二叔他們,急著問道:「三哥有沒有外公、二叔和大姑他們的信?鄉下那麼亂,也不知道他們情況怎麼樣了?」
「外公和二叔都在自己的村子呢,雖然地里的莊稼毀了,但杏花村和臥牛村的房屋損壞的不多,村民們家裡有餘糧吃還有地可待,現在是難得的安穩地界。
至於大姑,她家屋子被沖毀了一半,雖然之前聽你的囤了糧食,但這個時候也不敢拿出來現眼。現在正跟著她一個村的村民在城門口等著施粥,我雖然沒辦法把她們放進城裡,但已經拜託施粥的兄弟給他們多打一些,也給他們送去了棉被。那天我瞅見他們包袱里也偷偷帶著烙的餅子,想來熬一陣子也不是問題。」
周嬌嬌雖然心焦,但聞言也只能點了點頭。心想有三哥這層關係在,別人應該也不會為難大姑一家,現在就只等縣令的安排了。
尋思著,周嬌嬌忍不住咬了下牙。她一直覺得縣令挺英明的,現在這做的都是什麼事?
周三哥看了眼小妹越發大的肚子,眼神裡帶上一抹擔憂,關心道:「你不要再管這些了,外頭的事都有我們操心,你就安心在家養胎。生產的日子是在十一月吧?也不知道那時候這些事能不能消停下來。」
周三哥嘆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種種擔心與憂慮,理了下身上的官服準備走了。
邁出去幾步想到件事,周三哥又走回來告訴周嬌嬌自己就在這附近巡邏,現在採買不方便,要是缺什麼了就去找他,他買好了給送過來。
周嬌嬌點了點頭,讓他平時抓人多加小心,聽著顧雲和周三哥又說了幾句話,看著他帶人走遠了。
天雖然晴朗了,但周嬌嬌的心情可不晴朗。晚飯吃了幾口她便回了屋子休息,顧雲快速的扒完手裡的乾飯,進屋看她側身睡著了,取出了自己塵封已久的弓箭,在院子裡細細清理。
石頭半月前就被他們叫來顧家住了,他自己住年齡還小,現在秩序這麼混亂,再自己住肯定不行。
此刻正在吃飯的他看見顧雲的弓箭驚呆了,伸長脖子看他在那擺弄,問道:「顧雲哥你這把弓箭也太酷了吧?是之前做獵戶時買的嗎?」
「不是,是我從前在軍中的時候讓人幫忙打造的。」
石頭眼睛睜的更大了,驚聲說:「顧雲哥你還參過軍?!」
顧雲點了點頭,石頭放下筷子走過去,在顧雲的允許下摸了摸鋒利的箭刃,臉上是滿滿的佩服。
「顧雲哥真是太厲害了!」
顧雲背上弓箭站了起來,拍著他的肩膀對他正色道:「石頭如今也不小了,也是個小男子漢。現在城裡秩序混亂,作坊里又有那麼多糧食,顧雲哥一會兒要去作坊一趟,家裡就靠你來看著了。」
身為小男子漢的石頭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挺起胸膛拍了兩下,表情認真地道:「顧雲哥你放心去吧,我已經長大了,之前也練過幾招,家裡有我你放心!」
顧雲這趟很快就會回來,對石頭說這話也只不過是為了保險一點,並沒指望他做太多。
對他笑了一下,說自己去去就回,顧雲打開大門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夜間的街道空無一人,一個打扮得體的中年男人和他的侍從在街上緩緩踱步。
二人剛從城門邊上離開,看見外面那麼多的災民無處安置心情都十分複雜,一時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