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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璟無奈, 只能低頭「母后切勿詛咒自己。」
洪太后盯著元璟, 片刻又收回了視線。「以哀家看,此事便如此了結吧。」
元璟平淡地應了一句「母后的意思,兒臣會轉達皇后,也希望母后專心養病,您這病情不佳,時時反覆,只怕也有憂思過甚的緣故。」
說完,元璟很快告辭。
留下洪太后斜倚在床上,捂著胸口,感覺一陣氣悶。
「你看看,以前他是這樣跟哀家說話的嗎」
殿內的幾個管事都是洪太后的心腹,聞言連忙安慰著。
「娘娘無須憂慮,皇上還是孝敬娘娘的。只是政務煩心,不想理會後宮瑣事罷了。」
洪太后笑了笑,「哀家不是怨懟皇上。只是高氏那個賤婢,明明是她自己不慎,才失了孩子,竟然因此而記恨上哀家了。」
「這種不孝的東西,若是在民間百姓人家,也是容不得的。」洪太后冷冷說著,「到了皇家,反而跋扈專橫起來,不過憑藉著家族手中的兵權,就這般任意妄為。皇上竟然也不管束管束。」
左右連忙道「太后息怒,皇上是孝敬您的,只是高皇后畢竟是出身高氏,不好因為少許忤逆不孝就處置了。」
孝敬嗎太后唇角露出一絲冷意來,「哀家讓皇上提拔崇月那些人,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這大魏的江山穩固。非要等高氏一族養虎為患了,才肯知曉厲害嗎」
長信宮內。
洪淑妃站在寢殿之前的廊道下,遙望著天邊一輪孤月。
女官上前低聲稟報著「娘娘,皇上今晚並未翻誰的牌子,而是獨自宿在了乾安宮內。」
洪淑妃嗯了一聲,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我就知道,這些日子,表哥是不肯再過來我這邊了。」
月光照在她清秀的臉龐上,帶著一層憂傷的光芒。
她並未上妝,也未插戴那些繁複的髮簪珠冠,整個人簡單素淨,容色便顯出真正屬於十四歲少女的清麗來。
「娘娘無需憂慮,皇上向來憐惜娘娘的,只是夏貴人居中挑撥,如今已經伏法認罪,與娘娘本就毫無關係。」冬蕊溫聲勸著。
與她毫無干係聽到這句話,洪淑妃臉上卻露出一絲諷刺來。
一個小貴人妄圖謀害皇后,這個真相說出去,誰會相信
可那是她的親姑姑,也是洪氏一族榮華富貴的依靠,又怎麼能說與她毫無干係呢
夏貴人被慎刑司拖走的聲音還在耳邊迴響。行刑的地點就在長信宮門外的小廣場上。
那些人沒有捂住她的嘴巴,悽厲的慘叫聲傳遍了整個宮闈。
論理,對宮妃是不應如此不顧體面的。洪淑妃知道,是高皇后特意做給她看的。
殺雞儆猴嘛。
只怕現在高皇后已經恨死她了。就如同她對她的嫉恨一般。
那個老女人明明比表哥年長五歲,卻如此得他敬重,連自己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妹都比不上。
明明是她跟表哥的感情更好的,從小她就喜歡跟在他的身邊,纏著他教自己讀書寫字。
表哥是更喜歡成熟穩重的女子嗎
誰能知道,她有多麼羨慕。
整日裡濃妝艷抹,無論妝容還是首飾,都往成熟穩重的方向走,便是想要讓表哥多看自己一眼。
有誰知道,她其實很羨慕那個老女人呢,不僅僅是皇后的名分,還有與他並肩的資格
心口痛楚難當。
最終,在太后病倒之後的第三天,夏貴人以口舌不淨,貪昧內庫,苛待宮人等諸多罪名,被杖斃。因為人是長信宮的,洪淑妃監管不力,罰俸一年,此事便塵埃落定了。
高皇后這一番整治,宮中風氣大為肅清,連飲宴玩樂都減少了。
對吳婕來說,太后又病倒,實在不是一個好消息。
戲沒得看了,反而勞役落到了頭頂上。
太后這病眼看著不是一兩日能痊癒的,諸位妃嬪又走馬燈似得排上了侍疾的活兒。
冬去春來,天氣日漸暖和了起來。
這一日輪到吳婕值夜,晚上侍奉了兩回湯藥,入夜之後太后睡得安穩。吳婕便退了下來,到了東邊歇息的偏殿中喝茶水。
熬了半宿,又不能睡覺,與她替換的李充容要後半夜才會過來。
她實在無聊,想起前幾日經過東頭的房間,似乎是一處書房,平日裡並無人使用,裡面的書櫥里擺著不少書籍。
吳婕索性起身,也沒有驚動門外打瞌睡的小宮女,自己一個人去了記憶中的房間。
果然裡面立著十幾排書架,擺著滿滿當當的書,只是看起來好久沒有人翻閱了,上面浮著一層灰。
吳婕翻看了一些,大為驚喜。竟然有好幾本是她求而不可得的孤本古籍,沒想到會在這裡發現。
不愧是慈寧宮的藏書,聽說太后年輕時候也是詩書風雅的才女來著。
也不知這裡的藏書,能否帶回碧霄宮中謄抄。
若是平時,跟管事說一聲就沒問題,但如今自己是來侍疾的,卻覬覦這裡的藏書,只怕本末倒置。
吳婕翻看著,愛不釋手,一本本翻閱下來,不知不覺時間便過得飛快。
正看得入神,突然聽見外面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一怔,豎起了耳朵,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笑道「困死人了。」音調慵懶中帶著嬌媚,正是李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