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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大戶人家能隨意將這樣的衣料賞賜奴婢。」
你管的真寬!吳婕忍無可忍,只想咆哮一句。
她剛剛經歷了生死之劫,又驚又嚇,精神瀕臨崩潰,再加上掌心劇痛,一切什麼禮儀教養都見鬼去了。要不是因為武力值不夠,她恨不得將面前這個呱燥的傢伙一腳踢飛!
偏偏某人毫無自覺,還在念叨著:「這裡荒蕪至此,姑娘單身一人,不怕遇到劫匪嗎?」
吳婕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奔涌而過。你既然知道是荒郊野外,停留幹什麼?趕緊上馬滾蛋啊!
看他們的架勢,應該有公務在身才對,用得著在自己一個路人身上浪費時間嗎?
她目光掃過對方配飾,驟然落在他腰間的青玉雙魚配飾上,不禁睜大了眼睛。這是三品官員才有殊榮,怎可能出現在這樣年齡的人身上?
她又抬頭看了男子一眼,如此年輕就身居高位,不可能是無名之輩,自己對這張臉卻全無印象。
心中驚疑不定,兩人說話的功夫,騎兵隊伍分開,又有一位騎士越眾而出。
前面的桃花眼後退了兩步,似乎這位才是隊伍的主人。
他並未穿著甲冑,只披著一件厚重的玉青色大氅,頭上兜帽遮蔽了眉眼。
「什麼來歷?」低沉的聲音如雪映青松般清越,帶著莫名的熟悉感。
吳婕身形一顫,恍如雷擊。
凝神望去,那人形貌全在大氅之內,卻能感覺一道冷冽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宛如品評什麼貨物,而不是看著一個人。
她低下頭,強忍住翻湧而起的複雜情緒。這聲音太過耳熟,但是不可能吧!他這個時候應該還在西域平叛,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桃花眼的騎士轉頭笑道:「已經差不多能確定了。」
一邊說著,他翻身下馬。
桃花眼先是圍著吳婕轉了一圈,手中也不知從哪裡掏摸出來一柄摺扇。輕輕搖動,宛如野外踏春的貴公子。
明明眉目秀雅,風度翩翩,可那調侃含笑的眼神,真讓吳婕真有種一腳踹到他臉上的衝動。
「若是侯府婢僕,得主家賞賜,確實有可能穿著錦繡。但小姐身上昂貴的可不僅這一件,恕在下眼拙,小姐的鞋子是銀絲月光錦吧,還綴著珍珠呢。這樣的鞋子可不適合在外面走路,尤其這樣荒僻的地方,弄髒豈不可惜?」
這丫的眼睛也太尖了吧,黑燈瞎火的,竟然能看清楚這麼多。這雙鞋子是她自己的,自然華貴非常。
「小姐是何來歷,不如小生來推測一二。聽聞每年小年夜的時候,金蕪城才子佳人喜相逢,都是佳話多多。而且觀小姐素手纖纖,必定不擅長駕車這種粗苯活計兒。能將車從燈會上趕到這樣荒僻的地方,想必是一位精擅駕車的老把式吧……」
聽著他侃侃而談,吳婕終於醒悟過來,他竟然把自己當成跟情郎私奔相會的了!
意識到這一點,吳婕整個人都不好了。
桃花眼似乎對自己的推測極有自信,他信步來到車架前。「哎呀,剛才我就看到了,地上濕潤,車軌下陷極深,這車上還有人吧?」
然後吳婕眼睜睜看著這作死的傢伙,走到車廂後面,手中摺扇一合,一抬,將車簾掀開,準備驗證自己的猜測。
吳婕來不及阻止,當然,她阻止也沒用。
然而,車裡沒有預料中私奔相會的情郎少年。
探頭進去觀察了兩分鐘,也許是正在平復被打臉的不適感。片刻之後,桃花眼將頭收回來,刷的一聲,摺扇打開,他一本正經看著吳婕。
「沒想到小姐口味如此之重。」
你夠了!!!吳婕真想一腳踹到那張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臉上。
低沉的笑聲從身後傳來,「思書,認栽吧,你輸了。」
這個聲音入耳,吳婕猛地一顫,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然後看到那玉青色斗篷的人將兜帽放下。
一張清俊無雙的臉孔露出來,一瞬間連天上的月亮都失了光芒。
吳婕唇微微顫抖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半響,像是被那灼灼容光所震懾,她低下頭,身體依然壓抑不住的顫抖。
旁邊沈思書一臉崩潰:「為什麼,不可能,我的推測是最完美的!」
「輸了就是輸了。」玉青色斗篷的人淡然吩咐道,「還有,立刻把扇子放下。大冬天看著太礙眼了。」
沈思書老老實實收了摺扇,依然難以置信:「為什麼,公子你怎麼知曉她不是約會情郎的?」
那人冷哼一聲:「這女子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善茬,怎麼可能約會情郎。而且這場地中的血腥味太濃重了。」
滿臉橫肉……你才滿臉橫肉呢!一句話將吳婕從複雜糾結的心緒中喚醒,滿心糾結。
還有,剛才的對話是說,他們兩個人拿她打賭了?
你們有沒有這麼無聊!!!
沈思書眨了眨眼睛:「這位姑娘也不算太難看啊,就是白了點兒,胖了點兒,像個饅頭。」
「你是肚子餓了嗎?」那人冷哼一聲。
隊伍中似乎隱約浮動起低低的笑聲,那人臉色一寒,笑聲頓時不見了。
吳婕再一次確定,就憑這張嘴,眼前這個人,要不是因為是皇帝的話,早被人打死了。
沒錯,眼前這個驟然出現在荒郊野外的騎兵首領,竟然就是她上輩子侍奉的那個人,如今的北魏皇帝元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