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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婕突然想到,對了,元璟上一次大勝,其實是因為南陳的天康帝突然病重來著。
算算時間,天康帝他老人家也就剩下半年多的性命了。自己完全不必擔心東越的安危。神瑞帝即位之初,忙著排除異己,收攬大權,朝政很是亂了一陣子。小周后再喪心病狂,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對外擴張,攻打東越。
重生一世,太多的事情與前世不同,她險些連這個都忘了。想到這裡,她內心大安。
再轉頭聽元璟的話語。
「南陳自從之前一場潰敗,戰場上不再崢嶸,將盤算都放在了底下。這一年多來細作橫生。之前福王謀逆,也有南陳推波助瀾的功勞。」
吳婕嚇了一跳「福王謀逆之事」
元璟點點頭。這些也算不得機密,他這些天實在太疲憊,在這個安靜又淡雅的房間裡,不自覺就放鬆了下來,也許是眼前女子天生就有種讓人放鬆的氣質。
他低笑了一聲「福王身邊好幾個謀士,仔細查證,都有南陳的跟腳,尤其那個玉衡夫人。表面上是福王的新寵,實際上卻操縱全局」
吳婕聽著,內心掀起滔天巨浪。
她活了兩輩子,頭一次聽聞,福王謀反背後竟然有南陳的手腳。如果有南陳的手腳,那麼陳皎她還有那個玉衡夫人寢宮,赤蕊服侍著她換下外頭的衣服,正要告退,突然被吳婕一把抓住了手。
赤蕊大惑不解地望去,卻見吳婕一臉糾結地問道「陳皎,不,桂魄去了哪裡」
「這個時辰,已經歇息了吧。」
吳婕確定四周沒有外人,壓低了聲音問道「我這些日子叫你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你可仔細盯著了」
赤蕊連連點頭,「奴婢一直看著呢。」
「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比如跟某些人來往較多,或者經常去特殊的地方。」吳婕咬牙切齒地問道。
她一直以為,陳皎作為福王的心腹,也是魏人。所以對他這個人沒有太多防備,畢竟這些大魏權貴內部的爭權奪利,與她毫無瓜葛。只要別讓他鬧出行刺皇帝之類的大事,連累他們東越就行了。萬萬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是南陳的人。
赤蕊歪著頭想了想,「桂魄她平日甚是老實,除了被內府抽調去採花露的那段時間之外,平日裡都在屋裡深居簡出,要不就是在花園架子後頭曬太陽。」
「不過,奴婢倒是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第59章 破局
這一日, 陳皎從外頭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吳婕坐在後殿外的廊下, 面前擺著小藥筐。
她穿了一身煙羅紅的長裙,烏黑的頭髮用一根珊瑚簪挽著,正伸手往藥筐里擺弄著什麼, 寬大的衣袖用翡翠扣挽著, 露出白玉般光潔的手臂。
她眉頭微微蹙起,卻並非焦慮和恐懼,反而透著一股子不服氣的頑皮,極為可愛。
夕陽金燦燦的餘暉灑落在她的身上, 照得整個人卓然生光。
眼前的畫面是如此美好, 陳皎情不自禁停下了腳步, 靜靜地看著, 唯恐自己發出任何聲響,驚動了美景。
可惜只看了片刻,吳婕就發現了他這個不速之客, 立刻招呼道「傻站在那裡幹什麼過來幫幫忙啊。」
陳皎清醒過來, 快步走到廊下, 笑問「在找什麼草藥莫不是又想給誰下點兒毒」
吳婕瞪了他一眼, 「給你,毒死你這個多嘴多舌的。」
陳皎笑道「娘娘這麼迫不及待過河拆橋。」
他湊上前去, 立刻看到, 藥筐里並非藥草, 而是很多花瓣。
「都是前些天赤蕊帶著人在御花園中採集的。」
每年夏末的時候, 德王府中盧王妃都喜歡帶著兩個女兒,親自動手釀花露。她們用的方子是德王從古籍孤本上尋來的,調配的花露在東越圈子裡是出了名的上品。既可以佩戴使用,增加體香,也可以調配成美酒飲品,等閒豪門想要求一瓶都難。
方子吳婕是帶著的,這些日子閒來無事,便想著親自動手釀造幾瓶出來。
陳皎之前就聽赤蕊她們提起過,這些日子見她們忙進忙出采了不少的花瓣,又準備了一堆的瓶瓶罐罐。
「我準備釀銀蓮花的香露,總覺得缺了點兒味道,你過來幫我看看。」
陳皎這才注意到,吳婕身邊擱著一個白淨的小酒壺,並幾個酒杯,清淡的香氣逸散出來。
吳婕提起酒壺倒了兩杯出來,遞給了陳皎一杯。
陳皎湊到鼻端深吸一口氣,香氣清淡之極,似有若無。微微抿了一口,醇香之中微帶澀意。
仔細品了品味道,他笑道「好清淡的酒水,滋味極好,就是太淡了。」
「所以我正愁著該以什麼增添香氣,若是桂花牡丹之流,太過喧賓奪主,若是山茶海棠之流,又沒多大用處。」
「你這是緣木求魚,蓮花幾乎無香,若用別的花,必被遮掩光彩,反而不如直接選取別的花。」
兩人一邊說著話,很快將一壺酒喝光了。
說話的間隙,吳婕看著他,有些出神。
他一身青衣,也不知剛才去了哪裡,潑墨般的烏髮披散著,整個人宛如靈山之上走下的山神,帶著雌雄莫辨的美。
他的目光純粹而冷冽,宛如清泉流過,倒映著天上星辰,只要一看進去,就仿佛要融化到那一雙眼睛裡去了。
夕陽終於徹底沉沒天際,陳皎舉著杯子,遙望著天際冉冉升起的孤月,嘴角揚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