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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棺槨入皇陵, 那位謝仙師也陪同入地宮, 在一處專門開闢的靜室之內, 觀測天機, 為太后祈福作法。
他帶著一幫徒子徒孫, 趁著祈福打坐的功夫, 從太后地宮中挖掘了一條盜洞,直通章和帝的寢陵,因為兩座陵墓緊挨著,並沒有廢多少功夫。
這夥人準備將先帝爺陪葬的寶物席捲一空, 然後逃跑。
盜墓盜到皇家頭上, 而且不是黑燈瞎火偷偷摸摸, 是堂而皇之入陵、光明正大偷盜。這謝仙師的手筆,堪稱空前絕後, 膽大包天。
這樣一個神仙局,最後卻沒有成功。
只因為他們早已經被朝中之人識破了真面目, 實際上就在他們在地宮之內挖掘盜洞的時候,隱衣衛故意誤導方向,將這夥人引入了一處陷阱中。
然後這幫人入了盜洞,盡頭等著他們的不是皇陵地宮和金銀珠寶,而是禁軍設下的陷阱。
洪太后結束了她的轉生渡死之術,從皇陵出來,卻不見了謝仙師,滿心詫異。
之後聽聞了皇帝的解釋,人證物證俱全,得知自己被一個盜墓賊欺瞞並耍得團團轉,頓時又羞又愧又氣,原本就不舒坦的身體更加病弱,縱然元璟又請了諸多名醫診治,還是沒多久就病逝了。
這件事當時鬧得沸沸揚揚,因為太過玄奇,還在民間衍生了好幾個版本的話本子。什麼謝仙師是妖鼠成精,已有千年道行,曾經盜過前朝好幾處皇陵。什麼謝仙師是妖邪巫師,入皇陵是為了盜取龍氣,而不是什麼金銀珠寶……連吳婕這個失寵避居的都聽了一耳朵,比普通話本子寫得精彩十萬倍。
再後來,數年之後,吳婕復寵,對這段故事,又有了嶄新的認識。
那是在她死前兩個月左右,她去乾安宮,正看見年輕的皇帝坐在書房裡,手中把玩著一方玲瓏別致的玉石。
時值黃昏,元璟並未讓宮人掌燈,大殿裡一片昏暗,偏偏那玉石不過巴掌大小,卻溫潤生光,仿佛夜明珠一般燦爛。
如此美玉,世所罕見。吳婕忍不住好奇,詢此為何物。
元璟笑了笑,將手裡的玉石拋給她。
吳婕接過,凝神看去,發現竟然是一方玉璽。通體白潤,宛如堆雪,內中浮光流動,似有活物盤旋其中,光華燦爛。底下刻印著「受命於天」的字樣。
「這是……」她好奇地抬頭看向元璟。
元璟也沒有吊她胃口,笑道:「這是南陳的傳國玉璽。」
吳婕嚇了一跳,聯想到最近前線的消息,立刻笑道:「恭喜皇上滅南陳在即。」
之前聽聞大魏兵馬神勇,攻破了南陳國都,如今連國璽都被送到了元璟手中,必定是神瑞帝倉皇南逃,連這麼要緊的東西都漏下了。
出乎她預料之外,元璟卻笑道:「神瑞帝再廢物,南逃的時候也不會漏了自己的玉璽好吧。」
「這枚玉璽,是二十多年前就落到父皇手中了。原本是當作陪葬品,安葬在皇陵之內,可惜幾年前被那姓謝的裝神弄鬼,欺騙母后,將這枚玉璽盜了出來。朕不想再驚擾父皇的寢陵,便沒有放回去。」
這番話信息量太大,吳婕一時反應不過了,好半響才醒悟,「之前那位盜墓賊的謝仙師,難不成是……」
「他是南陳之人,目標便是這枚玉璽。落在我手中這些年,南陳一直惦記著呢。畢竟是他們的傳國至寶。」
吳婕頓時感覺手中這枚玉璽沉重了起來,仿佛是個很有故事的小東西。
元璟卻隨意地道:「反正也沒什麼用處了,你若喜歡,就賞給你了。玉質還不差,改日朕命人替你改成鎮紙來用,或者你喜歡的話打成簪子也行。「
吳婕惶恐,低頭道:「這般珍貴的賞賜,臣妾不敢受。」
元璟大方地笑道:「若是國璽,自然珍貴堪為一國,南陳國滅,也不過是一塊上佳的玉料罷了。落到你手中,總不算明珠暗投了。」
之後,吳婕心情複雜地將那方玉璽帶了回去。
……
從往事的回憶中驚醒,吳婕看著遍地林木,瀟瀟秋雨。
之前陳皎承認自己南陳之人的身份,還說要找一樣東西,她立刻醒悟過來,他要找的應該就是那玩意兒了。
再加上謝仙師提前出現,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測。
只是上輩子他們就沒有成功,反而被元璟一網打盡,這輩子重來一回,吳婕依然不看好。
雖然謝仙師的出現,比上輩子提早了足足一年。
記得謝仙師事敗之後,京城和宮中連帶著抓了不少人,當時都是以損壞皇陵的名義抓捕的,現在想來,應該都是南陳的潛伏之人了吧。
那麼等到謝仙師被抓,會不會牽連到自己宮中潛藏的這一隻呢?吳婕不報希望,最安全的方法,當然是在盜墓事發之前,先向元璟舉報自己宮中有一個宮女行蹤可疑。
但偏偏陳皎又是男子,一旦被逮住,自己是別想說清楚了。而且這段時日,陳皎終究也幫了自己不少忙,過河拆橋這種事兒,她也狠不下心來……
所以,只有趁著今夜,將事情說開,讓他麻溜兒地滾蛋了。
凝望著幽深的夜色,吳婕重複了勸道:「你該離開了。」
出乎她預料之外,陳皎對這句話,卻是一臉的茫然,「什麼?」
吳婕皺起眉頭,還在裝糊塗嗎?按照他們的計劃,今晚如果偷盜玉璽成功,原本應該就準備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