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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只要沒人叫出名字,宋祥應該不知道眼前這位是「桂魄」的第二版。
乾脆利落地交代完差事,果然沒有任何異樣。
宋祥記下了吳婕的吩咐,帶著小徒弟離開。
然而,經過元璟身邊,一句話卻將吳婕落下的一顆心提了起來。
「桂魄姑娘,好久不見了。」臨出門前,宋祥衝著元璟隨口招呼了一句。
元璟詫異,低著頭嗯了一聲。
宋祥並未多想,很快帶著人離開了。全然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吳婕抹茶蓋的動作整個兒僵住了,因為他的一句話。
吳婕的心頭是排山倒海的震驚,剛才是什麼情況?宋祥怎麼會將元璟認作是桂魄呢?她之前還慶幸沒有人叫出桂魄這個名字,宋祥不可能看出破綻來,只會認為是新晉調派過來服侍自己的侍女。
室內只剩下吳婕和元璟在。
吳婕盯著元璟,她從未用這樣細緻的眼光,打量這個自己服侍了兩輩子的人。
剛才宋祥一句簡單的招呼,讓她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就是,元璟好像真的,跟陳皎容貌很、相、似!
尤其下巴和嘴唇的線條,在她身邊的時候,陳皎一直穿著女裝,男裝扮相她只看過那一次,所以並未察覺不對勁兒。
而且,兩人的眼睛差異很大。
陳皎眉宇間永遠帶著懶散而雅致的笑意,哪怕充滿殺意盯著你的時候,那殺意也帶著桃花般柔美的色澤。
而元璟目光冷澈純淨,如同深邃的湖水,永遠波瀾不興,自帶威儀。
這就是為什麼,昨天晚上,在沈思書家中,元璟的眼睛被白繃帶蒙住之後,她看著那張臉,總覺得有些詭異的熟悉。
以前為什麼沒有想到呢?似乎還是因為兩人的眼睛太出眾了,反而遮蔽了其他。
元璟也被宋祥突如其來的招呼嚇了一跳,眼看著人已經走遠了,他忍不住詫異地看向吳婕,笑道:「難不成我跟那個桂魄生得很像?」
吳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心緒紊亂。
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如何才能驗證這個猜測呢?左思右想,她決定走一趟象園。
象園的拈花閣是後宮的藏書樓之一,也算半個文史館的庫房,存放著好些早年的史料典籍,都是非常枯燥的書籍,所以極少有人涉足。
今天,難得迎來了一個主子大駕光臨。
拈花閣里連個管事都沒有,只有十幾個小太監在整理晾曬文書。見到太妃娘娘,雜七雜八跪了滿地。
吳婕抬手讓他平身,笑道:「本宮只是無聊,過來找幾本書看看。」然後也不必人跟隨,自己直奔目標而去。
上輩子她窮極無聊的時候,就經常過來這邊找書看。所以輕車熟路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典籍。
翻看著當年的記錄,雖然找不到最直接的證據,但章和帝那段時日的行動,還有兵馬調動,都進一步佐證了吳婕的猜測。
從拈花閣出來的時候,已經中午時分了。
她帶著宮女走在回宮的路上,神不守舍,經過東勝池,遠遠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腳步停了下來。
比起上一次見到的少年的彷徨不安,如今的高子墨顯得冷靜了許多。
再多的愧疚,都會被時間磨平,更何況,掌握更高的權柄,本身就是最好的安撫。
見到吳婕,他眼前一亮。轉頭看向吳婕來的方向,又詫異道:「紫茴姑娘怎麼過來這邊?」
吳婕笑了笑:「近日無聊,去拈花閣找了幾本書看看。」
「拈花閣那裡的藏書都是朝政文史一類,很是無趣。你有什麼想看的書,可以跟我說,從宮外的書館幫你捎帶。」
「多謝了,等日後有需要再說。」吳婕笑道。
高子墨頓了頓,繼續笑道:「我原本正想找你來著。過些日子朝廷將有使節南下,路過東越新韶,你要是有什麼寄給家人的信箋,可以讓使節團幫忙捎帶回去。」
吳婕一怔,旋即大喜過望,使節來往通常一年才有一輪,都是在秋季,如今剛剛開春,竟然又有使節要南下了。
她早就寫好了厚厚的信箋,等著寄給父母和妹妹的,此時能捎帶回去再好不過。
跟高子墨約好了交接信箋的時間,吳婕隨口問道:「怎麼突然有使節要南下呢?」
「是南陳那邊天康帝駕崩,按照國禮,需要派人致哀。」
吳婕這才想起,上輩子,天康帝就是在這個時侯死的。高子墨接下來的一句話,又讓她睜大了眼睛。
「如今新帝繼位,改元永嘉,使節也要前往恭賀觀禮。」
上輩子天康帝死後,明明是神瑞帝繼位了啊!
「這個永嘉帝……」吳婕有種不祥的預感。
「聽聞是天康帝的皇長子。南陳也是可笑,之前年節祭禮的時候,幾乎都要冊立二皇子為太子了,卻突然繼位的變成了皇長子。」
吳婕咬著唇,問道:「這個大皇子繼位,其中可有內情?」
她竟然對這個有興趣?高子墨詫異之餘,還是將自己知曉的都說了出來。
「聽聞兩個月前天康帝病危,大皇子趕回了建鄴。之後天康帝驟然駕崩,周皇后和幾位朝廷重臣準備擁戴二皇子繼位了。這個皇長子在軍方的擁簇下殺回宮中,登上大寶。南陳建鄴城中發生宮變,死了好些人。說起來,倒是跟當年天康帝他繼位之初的情形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