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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皎閉上了眼睛,頓了頓,繼續道「我從小就喜歡修習武功,在十歲那年,他生怕我練武太過,損傷身段,讓我停了武道修煉。還說我這樣的身份,原本也不需要什麼武功。幸好,私底下我並沒有放棄。」
「然後,這個酒囊飯袋的傢伙被我打得吐血昏迷,家裡鬧成一團。人人罵我忤逆不孝,繼母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我被關了起來。」陳皎垂下視線,長長的睫毛掩去了複雜的神情。
一瞬間他的世界整個兒變天了,所有人仿佛都變了模樣。
停頓了片刻,他才繼續說道「幸而那個時候我師父從南邊回來,聽聞了此事,忍無可忍,沖入我們家中。」
「他把剛剛醒來的父親指著鼻子大罵了一頓,然後將我接了出來,帶去了軍中。」
「以後的日子可算解脫了,到了師父身邊,我總算能換回男裝,過上正常的日子。」
「你的師父」
「是啊,他是統兵將領,算是我那個混帳爹的好兄弟,一路跟著他打拼。當年我母親去世之前,還曾經將我託付給他呢。我小時候的武道啟蒙,就是跟著他的。可惜我扮女裝的那幾年,他去了南方征戰夷人,好幾年不在京城。」
「進了軍中,那幾年被、操、練地可狠了。好在都熬過來了,整日裡穿著女裝的習慣也被糾正了過來。」陳皎臉上出現懷念的神情,帶著點兒心有餘悸。
那幾年的日子是他人生中最艱苦的一段,也是收穫最大、成長最快的一段。
吳婕跟著鬆了一口氣,然後又詫異「既然已經過去了,為什麼還要」
「個人愛好吧。」陳皎笑了兩聲,「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包括在軍中的時候,壓力太大,就喜歡穿上女裝靜靜一個人呆著。」
「師父為此還揍過我兩次,但發現改不了我這個習慣,而且我也只是偶爾穿,索性放棄了。只是不准我去別人面前晃蕩。被人認出來影響不好。」
「哈哈,其實他擔憂純屬多心,不是我自吹,我穿上女裝毫無破綻,還把軍中好幾個年輕的楞頭鵝騙得團團轉。」
吳婕無語,這傢伙女裝扮相天資絕色,確實有騙人的本錢。但這有什麼好驕傲的
「不過潛伏到北地就沒那麼多顧忌了,穿女裝還能掩飾身份。」
陳皎終於將故事講完了,轉頭看向吳婕,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怎麼樣,我的故事精彩嗎」
故事很短暫,卻是一個人曲折的前半生。
吳婕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比起這個人來,自己之前十幾年的人生,簡直順風順水到了極點。
呸,自己幹嘛要跟他比
也許是月光太過朦朧,夜風太過清涼,讓她的心也不自覺柔軟了起來。
這人講述自己過去的時候,眼中流露的悲愴,讓她不自覺同情了起來。明明是一條危險的毒蛇,還是個習慣穿女裝的死變態
想起他女裝這件事兒,吳婕又升起一股火氣來。
同情歸同情,帳目歸帳目。之前他假扮女子,害得自己毫無防備,與他各種親昵的事情,不能這麼算了的
「還在生氣啊,要不你打我兩下出出氣。」陳皎嬉笑一聲。
好主意吳婕盯著他,快步走上前。
陳皎臉色變了「喂,你還真打啊別這麼不講情面,好歹我也救了你的命啊」
「你這丫頭,別踹啊」
吳婕狠狠踹了這傢伙幾腳,才終於覺得一口惡氣出盡了。
「你日後不能靠近我三尺,不,七尺之內,不准進我的寢殿,也不准隨便動我的衣服首飾」
「知道了,臣一定謹記在心。」
對吳婕的嚴厲警告,陳皎笑著一一應下。
他站起身來,短暫的講話功夫里,運轉功體,已經化消了體內的藥力。
「娘娘還有什麼吩咐」
吳婕督促自己硬起心腸,冷哼道「無論你之前如何,本宮所求,只有一事,不要連累我東越。其餘生死隨你。」
陳皎笑了,低聲道「謹遵娘娘的旨意。」
夜色漸深,陳皎告辭離去。
吳婕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外面,眯起了眼睛,很快,她眼睛又睜大了,這傢伙怎麼去而復返了
陳皎站在吳婕面前,一臉誠懇「還有一件事情忘了詢問娘娘,那個你是怎麼看破的」
知道他是南陳之人不意外,福王倉促起事,他們在福王府的手腳並沒有那麼乾淨,肯定會被大魏官府發現端倪。但他假扮女裝,自信天衣無縫,竟然會露餡兒
不提這茬兒還好,提起了吳婕又黑了臉色。
你還好意思問,「哼,自己想吧。」吳婕氣沖沖說道,轉身拂袖而去。
留下陳皎一個人無奈地摸了摸鼻子「好吧。」
吳婕快步走在迴廊上。發現這傢伙是男子,其實還是赤蕊的功勞,前天晚上,她得知了玉衡夫人是南陳之人後,立刻詢問赤蕊這些日子陳皎有沒有可疑的舉動。
出乎預料之外,這傢伙跟人聯繫極少,然而日常生活起居,卻有些蹊蹺。
「桂魄姑娘竟然從來沒用過月事帶,真是奇怪。難道是習武之人身體好,不過記得紫茴也定時用的啊。」赤蕊百思不得其解地說著。
吳婕聯想到之前小佛堂里跟他摟抱一起的時候,某人一馬平川的胸部,頓時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