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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了吳婕的面前,元璟停下腳步。
「旨意已經送出去了,他派人送的。」吳婕先開了口。
元璟沉聲道:「多謝了。」
吳婕看著他的神情,有些忐忑,她很擔心,元璟的性子,受不了這種折辱,皇位傳給了元哲,他在世間沒有了留戀,選擇不拖累眾人的那條路……
元璟看了她一眼,突然笑出聲來:「在擔心什麼,怕我自殺嗎?」
吳婕被他戳中心事。
「放心吧,我不會死的,至少在他死掉之前。」他一邊說著,目光投向碼頭岸邊停泊的船上,「要死,也要拖著他一起死。」
他目光中隱有火焰在沸騰,比起之前一段時日的沮喪,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吳婕直覺地感到不對勁兒,卻不知道是哪裡不對。
姜躍帶著一隊士兵站在旁邊,聽了這話語,面上露出複雜的神情。
其中一個侍衛忍不住笑道:「陛下這般雄心壯志,小人等拭目以待。」話語之中滿是嘲諷。
姜躍扭頭喝道:「住口。」然後看著元璟,暗暗嘆了一口氣。因為自幼就是陳皎的伴讀,他是少數知曉宮闈秘聞的人,包括如今這位皇帝的生母。
對這個年輕剽悍的北朝帝王,南陳的軍中向來是有些想法的。畢竟人家十六歲繼位,就領兵大敗天康帝。天康帝也算是南陳一英主了,跟之前歷只知道詩詞唱和後宮玩樂的君王不同,是難得的文武雙全之人,在位期間整肅朝綱,平定南蠻,群臣擁戴。就這樣,竟然敗在了北魏新登基的皇帝手下。南陳軍中無不驚駭,不少年輕武將都立誓,將來要雪此恥辱。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這麼蹊蹺。
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女人。
真是禍水!
他悄悄瞥了吳婕一眼,如今的她已經恢復了清麗絕塵的容色,披著一身雪青色斗篷,站在皚皚白雪中,宛如一株遺世獨立的雪蓮花般動人。
想到連自家主君都迷得不行,恨不得事事殷勤服侍的模樣。姜躍就感到一陣無奈。
姜躍早已經察覺,附近巡邏的士兵中不少人偷偷看過來。甚至一隊剛剛結束了搬運的壯丁,被驅趕著返回城內,明明迫不及待要趕回家中與親人團聚了,在經過這一處山坡的時候,也放緩了腳步,目光閃爍地往上面看。
眼看著大船收拾的差不多了,「外面雪大,請兩位上船吧。」姜躍提醒道。
吳婕想要抬腳,卻聽見身邊的元璟沉聲道:「再等等,還沒有開始呢。」
姜躍一怔,「什麼還沒有開始?」
元璟衝著他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姜統領看看就知道了。」
順著他的目光,姜躍轉頭望向江邊。
突然驚呆了,原本一片平靜的江面,驟然爆起了一團火焰。就像是天幕和雪地的交界處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隙,鮮紅的血流淌出來。
那血跡蔓延地如此之快,從中央那艘大船的底部開始,一溜兒向著兩側延伸。
真像是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刃,將大雪的肌膚割裂。
吳婕睜大了眼睛,這是變戲法嗎?江面上怎麼會突然失火?
陳皎還在船上啊!
姜躍迫不及待想要衝上去救援自家皇帝,卻突然止住腳步,轉身去抓元璟,同時呼喝手下:「抓住他!」
事有輕重緩急,自己這點兒人手去救火根本杯水車薪,反而不如先將重要的人質抓在手中。
就在江面上騰起火焰的剎那,元璟已經一把抓住吳婕的手臂,撲到了她,然後抱在一起沿著山坡滾落了下去。
吳婕只覺得胸口發悶,元璟緊緊抱著她,兩人滾地葫蘆一樣在厚厚的雪地上翻滾著。
終於停下身影,她轉地兩眼發花,勉強睜開眼睛,卻見天邊掠過一道陰影。
是姜躍緊跟上兩人,鷹隼般飛撲而下。直衝元璟襲來。
元璟重傷未愈,眼看著就要再一次落入他的鉗制。突然一個物件挾著呼呼風聲衝著姜躍面門襲擊而來。
他只能臨時變招,擋下了這個暗器。
所謂暗器,只是一塊石頭罷了。
而打出暗器的人已經逼近了,是那一隊衣衫襤褸的壯丁,剛剛結束了搬運的工作,從山坡下路過,此時如狼似虎飛奔上來。
原本一個個精疲力竭宛如行屍走肉的壯丁,竟然爆發出驚人的威嚇力。衝上山坡的身形快得不可思議。任誰看了都知道,這幫人根本不可能是城內的普通百姓。
姜躍心裡頭一沉,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明明一切順利的,怎麼突然發生了這種變故。
幾十名侍衛與衝上來的壯丁交上了手。
因為缺乏武器,壯丁落在下風,但換來的時間足夠元璟拉起吳婕,向前跑去了。
吳婕上氣不接下氣,「這是怎麼回事兒。」
眼看著跟姜躍他們拉開了距離,元璟停下腳步,「有什麼不能理解的嗎?朕只是布了個局罷了,引誘這些貪婪的傢伙。」
凝望著遠處的戰局,他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之前平定了福王謀逆一案,福王府那堪比國庫的藏金卻始終未能找到,當時元璟他們就推測是被南陳的玉衡夫人取走了。但這樣大批量的金銀和兵器,走陸路將是龐大的隊伍,根本無法隱瞞,而走水路,各府衙關隘都有嚴格的檢查,也不可能通過。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依然埋藏在大魏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