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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蜷曲著身體,縮在馬車一邊,像是一隻無助的小動物,被扔到了凜冬的季節。
良久,良久……
也許是經歷的刺激太大,第一次親自動手殺人的不適感竟然很快消退。
那兩個人,本就是人人得而誅之的惡徒,自己也算替天行道了。
這樣安慰著自己,忍住大哭一場的衝動,吳婕最終長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同樣的陷阱,自己竟然會中兩次,不用多想,她立刻判斷出,這又是陸娉婷的李代桃僵之計,只是這一次,未免太過惡毒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隨身帶著衣服上拆下來的銀線,本來想著找個傳說中的當鋪,換些路費銀兩的。因為計劃改變,一直沒有當掉。
德王府的銀線柔韌細長,宛如蛛絲,質地絕佳。剛才發現自己無法逃脫兩個綁匪之後,她立刻將銀線取出,橫在車門處。這個法子本是她從書里看來的,能否成功也無把握。
幸而車夫是個急色鬼,爬上車來只想著一親芳澤,輕易就被她絞殺。
之後她將屍體拖進來,一邊假裝慘叫,一邊迅速將銀線套在門框上。
蔡老大警覺多了,而且有些功夫在身。但因為太過出乎預料之外,也沒有逃過這個殺局。
其實蔡老大和手下都是老江湖了,只是他們萬萬想不到,一個深閨教養的小姐,竟然會有這樣決絕的手段。
寒風吹過,颯颯作響,時間已經不早了。四周樹林密布,非久留之地,自己必須儘快設法返回鎮上。還有橘兒怎麼樣了,也得趕緊去看看。
出了一趟門,險些性命都沒有了。陸家不能回,不如索性就這麼離開吧。
金蕪城還在封閉當中,先去附近的鎮上尋個落腳的地方,等待父王他們一行人抵達。
對了,這兩個劫匪應該都是本地的江湖人物,說不定身上有銀子,這樣自己連當鋪都不用去了。
一念及此,吳婕湊到車門前,強忍著噁心和不適,她伸手摸了摸兩具屍體的腰間口袋,果然取出了兩個錢袋,裡面有一張銀票,幾塊碎銀子,還有一堆銅板。碎銀子她無法分辨數額,但銀票上清晰地寫著五十兩整。
又翻看另一個口袋,銀子沒有多少,但是裡面竟然有一張本地官府的路引。想必是這兩人準備作案之後就立刻遠遁他鄉。
這讓吳婕大喜過望,之前她唯一發愁的事情解決了,自己可以立刻離開了。
正想著,突然聽見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是有人向這邊走過來,而且人數還不少。
第22章 重逢
吳婕大為驚慌,略一猶豫,先將屍體推了一把,塞進了車廂里。又將車廂角落的香爐翻開,灑遍香料,掩去血腥氣。最後從馬車裡翻出一件披風,遮住滿身血跡。
剛做完這些,馬蹄聲就由遠及近,轉眼到了面前。
是一隊騎兵,大約百餘人,氣魄精悍,清一色穿著黑底青紋的武士勁裝,外面是銀灰的鎧甲。吳婕震驚,這是大魏禁軍騎兵的裝束。
遠遠看見了吳婕和馬車,領頭的騎手一勒馬,停了下來。
中間一個明朗清潤聲音傳來:「怎麼回事?」
打頭的騎手回答道:「這裡有位姑娘,似乎馬車出了故障,正好擋在路上。」
因為一路狂奔,吳婕的馬車確實看起來很狼狽,而且不偏不倚擋在了路中央。吳婕強忍住內心的慌亂,上前牽住韁繩,想要將馬車趕到路邊。
奈何她越是驅趕,馬匹越是不聽話,抖動鬃毛,反而橫過了身體。
生怕馬匹動作太大,將後面的血跡抖落下來,吳婕折騰地滿頭大汗。兩個騎兵見狀,翻身下馬,走到近前,替她拽過韁繩。
這些騎兵都是駕馭馬匹的行家,很快將馬車驅趕到了路邊。
短暫的時間裡,騎兵分開,一個騎士策馬而出,他年齡只有二十上下,生得俊逸端正,氣度溫雅,天然一雙桃花眼,未語先笑,觀之可親。
他在旁邊看著兩名騎兵將馬車趕到旁邊,轉頭望著吳婕,笑問:「姑娘為何停留在此?」
吳婕腦筋急轉,「諸位將軍大人,民女隨同父親和叔父趁著節日,來這附近走親戚,一時找不到親戚住處,父親和叔父去附近尋找了,讓民女暫且在此等候。」
已經拿到了路引,她不想橫生枝節。
可惜事情不會順利按照她的期望發展。那桃花眼左右看看,面露震驚:「你親戚住這裡?真是口味獨特。」
吳婕一看,心叫大叫糟糕,剛才忙於脫身,竟然沒有仔細觀察,這附近土地起伏,雜草橫生,竟然是一處亂葬崗。
「咳,家中親戚貧寒,金蕪城居之不易。」吳婕無奈,只能硬著頭皮圓謊。
「哎呀,幾年未至金蕪,竟已富庶至此。連貧家女都能穿得起金絨錦了嗎?」年輕人調侃著,眼中滿是笑意,像一隻小狐狸。
吳婕眉梢抽搐,他竟然能認出自己衣服的料子。金絨錦價值昂貴,價格絕非平民百姓能問津。
吳婕扯著裙裾,低頭道:「民女其實是在大戶人家當差的丫環,這身衣裳是我們小姐穿舊了所賜下的。並非民女購買。今日節慶,請假回家,才穿了出來。」這番話真假摻半,這身衣服本來就是陸娉婷送的。
一番話合情合理,可惜對方卻似乎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