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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起子狗奴才用的黏膠是蜜糖,所以又引了庫內的老鼠進去。」黃德音一邊說著,冷汗涔涔。雖然已經查明了事情經過,但他總少不了一個監督不力的職責。
洪淑妃板著臉聽著,聲音冷得能落下冰碴子來,「此事人證物證俱全。身為宮妃,不知道勤修己身,惹來皇上厭棄,如此還不想著懺悔改過,反而一心謀算著坑害比自己得寵的妃嬪。」
「她今日害了吳貴嬪,明日只怕就要過來害本宮和皇后娘娘了。」
李充容正坐在下首,聽著連連拍著胸口,「想不到這陸貴嬪看著嬌嬌弱弱的,竟然是如此狠毒的心腸,吳貴嬪也未曾得罪過她,就如此下手坑害。」
「這也就罷了,竟然還將毒、藥下到了皇后娘娘的碗裡,簡直罪大惡極。」夏貴人也道。
「這種喪心病狂的東西,理應宮規處置,還要追究家族之罪。」林昭媛也一臉憤憤然,那天她可是連接喝了三四杯梨花香露,回去之後幾天都吃不下飯去。
洪淑妃最終嘆了一口氣,「將事情稟報給皇后娘娘,請她處置吧。這種忤逆犯上的東西,再怎麼嚴加處置,都不為過。」
吳婕正在窗前的書桌上描摹一枝玉蘭花,畫了一半,聽到外面嘈雜的聲響,實在畫不下去了。
她扔下筆,在小宮女奉上的清水裡洗淨了手,問道「隔壁還沒完嗎」
旁邊赤蕊低聲道「還是亂糟糟一團,陸貴嬪一直在喊冤。」
今日一大早,秋嬤嬤親自帶著慎刑司的人手,來到了碧霄宮的西殿,查抄陸娉婷的宮室財物,並將她們滿殿主僕鎖拿起來。
陸娉婷高聲喊冤,音調悽厲,兩人住得這麼近,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吳婕透過窗戶,苦笑了一聲「說起來,她這次還真的有點兒冤。」
「是啊,她只是想要害你,有沒想謀害皇后,卻落到如今這個地步,當然很冤枉。」一個陰陽怪氣的音調從窗戶外面傳出來。
吳婕探頭一看,陳皎正在窗外,他依然坐在花園中的花架子上,雙手環繞,閒閒地看著她。
「你倒是好心,剛從泥潭裡爬出來,就同情起昔日的仇敵來了。」
吳婕索性出了房間,也來到了花園之內。
她仰頭看著坐在架子上的陳皎,笑道「這次多謝你了。」
「扔幾隻死老鼠而已,舉手之勞。」陳皎拍了拍手,不以為然。
之前那幾隻老鼠,並不是什麼被蜜膠吸引,而是她拜託陳皎幫忙放進去的。當然,她是讓他扔點兒髒東西進去,但也沒想到會是老鼠。而且一放三隻,這是將老鼠窩一鍋端了嗎
吳婕暗暗吐槽著。抬頭望去,看見陳皎微微偏頭,眼神複雜地盯著她。
「怎麼了」吳婕問道。
「我只是好奇,你怎麼知曉那個女人要謀害你了」
「之前她的小丫頭過來打探我梨花宴上要戴的花束,鬼鬼祟祟,豈能不讓人懷疑。」
陳皎眯著眼睛盯著她,「就這麼簡單」
吳婕誠懇地點頭「就這麼簡單。」
「我昨天去了一趟御膳房的冰窖。」陳皎曼聲道。
「啊」吳婕一臉不解。
「照你的方式來推測,必然是我偷竊了其中的重要財貨,而且說不定栽贓嫁禍給了別的人。」
「呃」
吳婕有些頭疼,她總不能直說,上輩子陸娉婷用這種手段害過自己,是她死前幾個月的時候,剛剛復寵那一段時日,所以印象深刻。
平心而論,這個手段其實並不高明。當時她被誣賴,明知有詐,卻無法辯駁,因為高皇后這些人根本不想聽她的辯駁,她們只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將她光明正大除掉的藉口。
可惜,她們百般算計,還是沒有料到,她恰好在那個時候有了身孕,所以一切的罪名都只能靠邊站了。
這輩子重來一遍,陸娉婷還想要故技重施,吳婕自然不可能再上當了。
不戴銀串兒海棠出席,固然能避開這個陷害,但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陸娉婷一計不成,遲早還有下一計。吳婕可不耐煩跟她繼續掰扯,乾脆讓陳皎扔了點兒料進去,將事情鬧大了,所有人都被拖下水。
她沒有能力追查,總有人有這個實力。
堂堂宮宴上,竟然出了這種噁心人的事情。洪淑妃被如此打臉,自然會嚴加追索。陸娉婷辦事,又不是天衣無縫,總會有破綻露出來的。
更何況,今日這一局,縱然她天衣無縫,只怕也會有人讓她露出破綻來。
吳婕又想到,說到底,陸娉婷會針對自己,還是因為她這些日子「得寵」,招了人眼。可憐她入宮以來一向明哲保身,都是元璟這王八蛋鬧的。
「真是無聊,你們這些女人在宮裡,只會算計過來算計。」陳皎哼唧了一聲。
「你不也是女人嗎」吳婕對他話語中流露出來的蔑視非常反感,立刻反駁道。
陳皎啞然。
吳婕又拍手道,「對了,夫人可不是普通的女人,籌謀的非是宮闈算計,而是運籌帷幄,宏圖霸業。我等確實遠遠不能及。」
聽出她話語中的諷刺,陳皎瞪了她一眼,卻沒有生氣。反而手一揚。
吳婕條件反射地抬手接住。一看頓時愣住了,竟然是一粒兒渾圓飽滿的荔枝。
這玩意兒是前天剛剛從南方進貢來的,累死了十幾匹快馬。整個宮中也不過得了二十幾筐。吳婕這邊只分了兩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