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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然一劍斬斷那隻妖獸腦袋,污血如同被打開的水龍頭,狂噴不止。
妖獸轟然倒下。
然而,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
這個黑霧仿佛是打開了獸籠,各種各樣的妖獸源源不斷地鑽出來。
一部分妖獸撲向路清安和祁然,絕大多數的妖獸自沈慈身後打開的黑洞跑了出去。
死戰。
兩人的劍凝聚了所有的靈力,不斷地斬殺血人和妖獸。
路清安知道,這麼做只是無用功,這些東西似乎沒有窮盡,但修士的靈力是有限的,如果繼續這麼殺下去的話,要不了多久,他們兩人只會耗盡靈力,無法擺脫被殺死的命運。
路清安背靠著祁然,不斷揮劍,傳音對祁然說:「這個陣必須破。這些人已經死了,他們也不願意自己的血肉被魔修所用。」
祁然渾身是血,不知是他自己的血還是魔獸的血,他沉默地搖搖頭。
路清安一咬牙,真是個呆子,看來她來做這個壞人了。
沈慈看著他們,朗笑出聲:「年輕真好啊,我年輕時,也如你們這般少年熱血,人都會老的,就算容貌不變。但這具身體、這顆心,已經老了。」
路清安啐了一口血:「呸呸呸,誰要聽你這老妖怪感懷青春。」
沈慈盡力想維持他面上的清風霽月,但還是因為「老妖怪」三個字表情微微扭曲,這三個字戳到了他的痛腳。
修真界的靈力日漸衰微,修士們無法像傳說中的先輩們那樣壽數幾百年、上千年,與天道同存,探尋世間大法,就算日夜修行、靈植丹藥涵養,他們只比普通人多出幾十年的壽命。
儘管沈慈作為醫修大能,維持著身體和容貌表面上的年輕狀態,但他自己能感受到自己剩下的年歲並不多了。
而那些修真界的劍修、陣修、符修大能們,雖然修為高深,但是已經連表面上的年輕壽命都無法維持。
他們深刻地認識一個問題,他們即將隕落,和他們的師父、師祖一般,壽終正寢。
所以,他們才想盡一切辦法來維持自己的生命。
比如,投靠魔修,依靠以前被他們鄙夷的逆天邪術陣法。
比如,用人的靈魂獻祭,召喚妖獸進入這個世界,取妖丹,煉製妖靈丹,來提升自己的修為。
比如,取東海龍族的心頭血,來延長自己的壽數。
……
老,誰不會老呢?
但,誰又會願意放任自己老去,放棄自己好不容易修行了幾十年上百年的修為呢?
沈慈思及此處,看向祁然和路清安的眼神殺意凌凌。
祁修遠不知好歹,自命清高,自認為修為天下第一,站在修真界的頂峰。他們好意派人東極符修的掌門側面試探,卻祁修遠當做玄門叛徒,一劍斬殺,通告仙盟。
他們的計劃必須實施,所有攔路的人都必須死。
今晚,祁家的人,一個都活不了。
包括這兩個小兔崽子。
沈慈閉上眼睛,附在他周身的魔氣愈加肆意,如熊熊燃燒的烈焰,將整個屋子席捲。
洶湧的魔氣中,一雙巨大的血紅色眼睛倏然睜開。
那雙眼睛滿是戾氣和惡意,光是看一眼,就讓人心驚膽寒。
「這是什麼鬼?」路清安罵道。
「不知道。」祁然回身一劍,將襲向路清安後背的妖獸劈成兩半,「小心!」
「受死吧!哈哈哈哈……」沈慈近似癲狂地笑聲迴蕩在大殿中。
魔霧張開一口子,仿佛是張開了嘴巴,刺耳的聲音像是來自地獄深淵的嘶吼。
路清安聽得血液都要結冰了,依稀辨認出一個字:「殺……」
漫天的魔霧陡然間,狂嘯著朝路清安和祁然傾瀉而下,夾雜著瘋狂的嚎叫和嘶喊聲,似有千軍萬馬。
路清安止不住地渾身戰慄,握緊手中的長劍,雙眼猩紅,嘴角勾出一個淺淡的微笑,一個音在齒間攆磨,鏗鏘而出。
「殺。」
她嘴角溢出鮮血,身體已經無法支撐,搖搖欲墜,只能將長劍抵在地上,才不至摔倒。
此時,近在路清安身前的一隻妖獸趁機張開血盆大口,對著她的脖子咬過來。
祁然一把揪住她的衣帶,猛力將她拽到身後,順手將手中長劍刺進妖獸嘴裡,洞穿了妖獸的腦袋。
這個女人劍術太差了,之前還想一個人來闖萬劍閣,要不是他跟進來,她只怕連一盞茶的功夫都支撐不了,就會被這些妖獸咬成碎片了。
「你在幹什麼?」祁然緊鎖眉頭,他用盡靈力,不斷揮劍,密集的劍氣形成劍障,暫時抵擋住了魔霧,但他知道,自己靈力即將耗盡,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最多幾息的時間,這些魔霧便會將他們吞噬,或許,他也會變成和那些繭里的屍體一樣,高高掛起來。
祁然頹然微笑,看來,他等不到加冠了。
父母的身影在祁然眼前浮現。
哼,有些遺憾啊,沒有當面問清他們到底隱瞞了自己什麼呢?他們總是這樣,拿他當小孩子!什麼事情都不告訴他,總是覺得自己是為他好……他其實已經長大了,可以和他們一起面對和承擔的……
祁然耳邊突然傳來輕微的嗡鳴聲,那微弱的聲音夾在嘶吼獸鳴里,不甚明顯。
就在此時,祁夫人的鳳鳴劍在祁然背後散逸出灼熱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