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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睛裡只有祁然身上自肩窩透出的冰錐,足有三指寬,黑衣上被染了好大一灘痕跡,似乎已經被凍住了,左邊胳膊無力地垂著,看樣子是動不了了。
祁然躊躇片刻,猶豫要怎麼開口:「我無意冒犯……」
就見路清安眼眶微紅,眉毛鼻子都皺在一起,「你怎麼傷得這麼嚴重啊……」
祁然怔了怔,「無礙。」
路清安抓起祁然的左胳膊,仔細觀察他的傷口,問道:「疼不疼?」
「你的手是不是不能動了啊?」
陌生的感覺讓祁然有點無法回答,已經很久沒有人真心實意地問他「疼不疼」這個問題了,他也仿佛忘了自己還會疼這回事。
「不疼。」
「騙子!」
祁然望著眼前這個鬢髮凌亂,衣衫上滿是污痕,有些狼狽的小姑娘,往日裡冷冽的目光都變得柔和起來。
她纏人又愛撒嬌,爛好心又修為低,天馬行空,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鬼點子,像冬日的暖陽,可以融化萬年不化的冰川,但唯獨不應該出現在他滿是血腥和仇恨的世界裡。
「喂,我還在下面呢,陸姑娘,你們能不能先救我上去再聊。」
李子霖帶著哭腔的聲音遙遙從石頭下方傳來。
路清安一拍腦門,「呀,我都忘了,李子霖還在下面吊著呢!」
祁然眼中那份柔軟瞬間散得無影無蹤,眸底閃過一道冷光,走到路清安身後,伸出右手將符文繩一拽,把李子霖給提了上了。
李子霖癱坐在地上,長出一口氣,感覺命都折騰去了半條。
「陸姑娘,『攀岩』這種事,小道以後可再也不幹了。」
路清安吸了吸鼻子,從自己的儲物袋中掏出一大堆藥來,想給祁然上藥。
「等……」祁然剛要開口。
就見路清安被冰柱上附加的咒法擊地渾身一哆嗦,握著自己的爪子,表情痛苦地後退一步。
她不可置信地說:「這是……」
祁然的眸光落在路清安的凍僵的手上,「這是歸元劍宗的絕學『霜寒九州』。」
霜寒九州是以劍氣凝結成冰凌,一旦中招,就會用寒冰之氣,封鎖被攻擊者的肉身、鎖住他們的靈力,不消片刻,就會變成一個人型堅冰。
此刻,祁然已經用靈力強行壓制住了霜寒九州的霸道寒氣,封鎖在自己的左臂。
他掰開路清安的小手仔細檢查,發現沒有什麼大礙以後,方才放下。
祁然不動聲色地捻了手指,似乎想把那柔軟的觸感驅散。
「你也受傷了?」祁然的眉微不可察地皺了皺,
「嗯?」路清安怔楞了一瞬,順著祁然的視線看向自己先前從馬上摔下來留下的傷,她先前一直都沒有注意,此刻血跡將紗裙染紅了,顯得似乎非常嚴重。
她立刻解釋說:「從馬上摔下來了,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你們兩個能不能別再聊天了,一點都不像兄妹……倒像是道侶。眼下最重要的是,我們怎麼辦啊?」李子霖看著他們你來我往地推拉半天了,忍不住開口道。
路清安回頭狠狠瞪了李子霖一眼,「閉嘴,再多話,把你重新踢下去。」
李子霖立刻捂住嘴巴,乖巧地點頭。
路清安看著祁然受傷的肩膀,自己剛剛是用符文繩爬上來的,這懸崖也不知道有多高,祁然又受了傷,帶著他這麼爬肯定是不行的。
她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祁然道:「你站到我身後去。」
他從腰間摸出一把短匕首,二話不說,揮手向突出肩窩的冰錐斬去。
兩者向擊,既然迸發出強大衝力,冰藍色的法陣波紋自傷口處席捲全身,抽筋拔骨般的疼痛襲擊他的識海,讓他全身顫抖,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就直直地往地上倒下去。
而那冰錐也斷開一截,落在地上。
高大的男人,身體像塊堅硬的玄鐵,砸進路清安的懷裡,壓得她後退一步。
祁然原是怕破冰之時,傷及路清安才讓她站到身後,這下,反倒像是自己要故意倒在她懷裡一般。
「你沒事吧?」路清安勉強扶著祁然站穩,就像扛著一個大冰坨子。
李子霖立馬從地上躥起來,也想上去幫忙,被祁然一記眼刀定在原地。
他不自禁地摸了摸脖子,小小的腦瓜里滿是大大的疑惑。
原來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自己不過是想幫忙而已,陸道友為何想要殺我?
祁然借著路清安的肩膀站起來,大半個身子都靠在她身上,將還能動的右手抬到她身前,道:「幫我拿八顆『天羅』出來。」
路清安伸手在他儲物袋上一抹,手心多出了八顆蠶豆大小的天羅。
「你居然有天羅?陸道友,你還說你們是散修!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呀?」李子霖驚訝地眼睛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天羅乃是世間最稀有珍貴的靈石,其價值壓根沒法用金錢來衡量,市面上根本是有價無市,只用於豪門中化神期的高階修士進階突破。
小門小派的修士,終其一生都不可能窺見天羅一眼。
只見祁然用匕首在崖壁上鑿了八個小洞,將天羅一顆顆按了進去。
金色的靈光自靈石盪開,絲絲白線將天羅縱橫交錯的連接起來,形成一個複雜的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