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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木屑雨中, 祁然身形一動, 快如閃電, 將所有靈力匯聚至右手, 殺意洶湧,爆發達成大乘境修士才有的劍意,以人為劍,人劍合一,直直刺入黑霧的體內。
又是一次高階修士靈力的正面碰撞!
薛長安沙啞的聲音在虛空中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哼。
黑霧再一次四散,這次他被傷得不輕。
薛長安微微驚訝地俯視著眼前祁然, 收起了先前的輕蔑和不屑,僅憑化神期的修為是絕無可能對他造成傷害的。
這個少年, 不愧是天選之人!
薛長安的視線落到祁然身側, 神色忽然一凌。他又環顧四周,被炸成廢墟的觀星台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幾百具陰沉神木棺材, 整整齊齊地排列, 如小兒擺放的積木一般。
「哦……?這是?」薛長安問出聲。
祁然冷哼,朝棺木揮出一道劍氣, 掀開了所有棺蓋。
旋即, 每個棺木里, 飄起一個虛無如煙的白色人影,有男有女。放眼望去,似乎都每個人影都殘缺不全,有的四肢殘缺,有的半個身子破破碎碎,有的全身是空洞,有的只剩下頭顱,有的只剩下半截斷臂……這樣子很是悽慘。
若是常人在此,定是要嚇得暈過去,以為是碰到百鬼夜行,集體詐屍。
「怎麼,你不認識他們了?」祁然的每個字里浸透著陰森寒涼的殺意,宛若一條毒蛇沿著身體纏繞而上,令人毛骨悚然,「這是我祁家族人的亡靈。」
「我加入天狩閣後,一直想方設法重新回到了祁家,給他們立衣冠冢。千年玄宗,居然被你們一把火燒了成了廢墟。連一塊屍骨,一片衣料都找不到。我尋遍四海八荒,終於找到一件法寶,召回了他們幾縷殘魂。我把他們安葬在棺木中,隨身帶在儲物袋裡。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忘祁家的血海深仇。」說到此處,祁然頓了頓,「你要猜猜,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麼多廢話。」
薛長安開口道:「你……」
話說一半,復又頓住了。
祁然斂眸,心知薛長安是在等。
祁然也在等。
忽然間,以金鑾寶殿為重心,地面倏然騰起一個血紅色召喚陣,迅速延伸至整個皇城,捲起巨大的黑洞,氣勢洶洶,幾欲將一切吞噬殆盡。
隨即,觀星台輕微地震動,愈晃愈烈。
成群結隊的妖獸自皇城中狂奔而出,朝正陽門碾了過來,如同草原上動物大遷徙般聲勢浩大,踩得地面晃如急鼓。
群獸衝散正陽門的守衛,撞開尖刺的拒馬路障,徑直衝進人群。
原先踩踏的人間地獄,此刻又變成了妖獸的狩獵場。它們飢腸轆轆,貪婪又兇殘地吞噬驚慌失措的百姓。
慘死之人的魂魄剛一離體,就紛紛被一股無形的魔氣吸入黑洞之中。
成了!
薛長安心中狂喜,通往異世的大門被徹底打開,世間再也無人可以阻攔了!
自此以後,妖獸將暢行人間。
同時也意味著,通往仙界的通路,也將被打開。天地靈力衰微,修士修煉受阻,惟有引入異世妖魔,再以妖獸妖靈、修士神魂為食,才能另闢蹊徑修為大成,得道成仙。
至於那些螻蟻一般的凡人,與其讓他們苟活於世,不如獻祭給「十巫」,助「十巫」修回本體。
倏然間,蝕骨的疼痛衝擊薛長安的識海,地面騰起血紅色的咒文陣,強大的靈力似透明容器,將隱匿在暗夜中的黑霧生硬地聚攏,困成一團。
祁然見狀,唇角掀起一絲冷笑,狠戾的瞳孔中布滿血絲,變得異常瘋狂駭人,「必然是為了轉移注意力,爭取時間布陣困住你。」
祁然眼前閃過路清安對著李子霖說這句話時的模樣,驕矜的眉眼輕輕一彎,末了還尾音上揚罵了一聲「笨蛋」。
困住薛長安的正是他們先前在靈符鋪子裡,找老頭用礦山契約書換的那三張靈符,祁然臨走時,從路清安那裡順走了。
不留一句話就把她丟在傷官那裡,她一定很生氣,估計也會大罵他「笨蛋!」
想到少女清麗的疏影,祁然嘴角盪起一抹連他都不易察覺的弧度。
對路清安的愧疚,讓祁然的心臟狠狠抽疼了一瞬。
但這是條必死之路,不能把她拉進來。
祁然的陣法急劇收緊,將薛長安化身的黑霧,重新擠回了人形。
皇城的召喚陣消耗了薛長安大半的靈力,此刻的他的靈力,雖然還在大乘境,卻被拉低了幾個等級。
事前,他將玄門其他門派的人安排在皇城中各處,只留有少數親信在這觀星台之上,還布下結界,就是為了防備陣起之時,有些人心懷不軌乘虛而入。
想不到,他的這點心思,反被祁然鑽了空子。
但是不打緊,他已經傳信給隱匿在城中的玄門修士,儘快趕來觀星台。想必,很快就能到了。
薛長安嘶吼道:「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嗎?痴人說夢!」
區區化神,也想蚍蜉撼樹,對抗整個修真界,簡直笑話。
說罷,薛長安爆發身體中殘存的靈力,想要掙脫陣法的束縛。
「轟!」薛長安霧狀身體中,鑽出十個猙獰怪異的巨大頭顱,張開血盆大口,咆哮著想要衝破這具軀體。
祁然不屑地嗤笑一聲:「這就是所謂『十巫』?不過是十條連身體都沒有的寄生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