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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清安心中頓時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又掐指算了算,戌時六刻乃是吉時吉刻,但卦象上來看,是「剝卦」。
剝卦,亦即「山地剝」,乃是六十四卦的第二十三卦,陰剝陽,陰長陽消,直至五陰一陽,陰氣最凶,代表著陰盛陽衰,運勢不濟。【1】
路清安皺近雙眉,拿出星羅盤,掐指念決,指針晃晃悠悠轉了一圈,指向皇城方向。
這……這為何?難道還和天熙皇室有關?
路清安心中疑惑更深了。
還沒來得及細想出端倪來,指針忽然又動了,往旁邊偏了半寸,指向皇城邊上的一座白色巨塔。那巨塔說是塔,其實是由漢白玉砌成的一座下寬上窄的高樓,約莫三十丈,威武宏大,睥睨眾生,有連接天地之勢,是京城裡最為高大的建築。
路清安問身邊的鐵柱,「那是什麼樓?」
鐵柱滿臉崇敬,一臉得意道:「那是玄羽門的道場啊。玄羽門,你知道嗎?可比司天監厲害多了,裡面住的都是半仙呢。聽說掌門薛真人馬上就要成為這個天下,唯一升仙的人呢。那京城要變成福地,讓咱老百姓也沾沾仙氣。」
路清安乾笑兩聲,只怕不是仙氣,是晦氣吧。
這鵲橋怎麼看都有蹊蹺。
現在是戌時四刻,離鵲橋亮燈還有兩刻鐘的時間。
路清安決定去一探究竟,她向鐵柱告辭,用力擠到人群最右邊。
這已經讓路清安衣衫皺成破布了,她嫌棄地扯了扯衣襟,便聽有人驚喜地喊她的名字。
「路清安!你怎麼在這啊!七殺呢?」
路清安聞聲望去,羽林衛身後冒出一張笑嘻嘻的臉,那人一身大紅織金的緊身官服,一根束縛帶隨意飄著。
這不是謝謹言嗎?居然能在這裡遇見他。
路清安見他是玄羽門的降妖師,敵友難辨,便道:「來看鵲橋花燈啊,你也知道他一向不愛湊這樣的熱鬧!你怎麼在這裡?」
謝謹言領著路清安出了人群,來到被羽林衛隔出來的空隙,「聖上為了討個喜慶,讓玄羽門對鵲橋加持了一點小把戲。現場人多,又怕出亂子,門裡的人都被調現場來,監察布控呢。」
路清安四下張望,神神秘秘地湊到謝謹言耳邊小聲道:「其實,我不是來看花燈的。我是聽聞歸元劍宗等那一幫偽君子要趁機作亂,所以才來阻止的。」
路清安言之鑿鑿,把謝謹言也給唬住了,那些玄門所謂的正宗所作所為,他也是親眼見識過的。
「當真?」謝謹言狐疑地看著路清安,他知道這丫頭一貫鬼機靈,難免有些疑心。
「自然是真的,那些人潛伏在周圍,等下鵲橋花燈一亮,就是信號。那些人便會冒出來,把這裡變成他們獻祭的道場。」
路清安這話說得半真半假,這裡確實有蹊蹺,她方才掐算的時候已經看出些端倪,此處被人暗中布下了邪門的陣法,估計是用來獻祭用的。據路清安猜測不是歸元劍宗,八乘是玄羽門幹的好事。
她故意提到歸元劍宗的名字,眼睛一直盯著謝謹言,右手還在袖中暗暗攥著幾張聖階的攻擊符咒。
謝謹言聽罷,大為震驚,隨即又朗笑道:「你大可放心。聖上親臨,這裡之前早早就封了場,玄羽門和司天監的人來回查驗了無數次,我們掌門已經親自核驗過,不會有事的。」
路清安見謝謹言這副神情,估摸著他應該不知情,於是收起攻擊符咒,用傳音入密對他說:「萬一聖上出事,京城百姓遭殃,動搖國本,天下大亂啊。可不能掉以輕心。你既然不信,就權當是我個人的猜測。這樣,我貼上隱身符,去角樓上看一看,若無事便皆大歡喜。若是有事,你也好及時通報給你們掌門,避免大禍。」
謝謹言面露難色,盯著路清安思考良久,終於下定決心,點點頭。
路清安閃到謝謹言身後,將隱身符貼在自己額頭上。
貼完,她手上動作一頓,意識到這是祁然的惡趣味,心道:習慣這種東西真可怕!她居然無意識地習慣了這種令她無比吐槽的貼符方式!
路清安很快收起了自己的情緒,跟著謝謹言一路沿著羽林衛隔出的空隙,走到了搭建鵲橋的角樓前。
因為謝謹言的特殊身份,一路都暢通無阻,把守的羽林衛都紛紛讓道,以為這位降妖師是在行使監察之職,即使到了角樓,也用「監察『百鵲齊飛』的靈陣。」這個藉口,徑直上了樓。
這一座木質高塔,高逾八丈,是武侯平時用來監察京城動向,傳遞信息的望樓。狹窄的木梯盤繞而上,頂層是一圈供瞭望的平台。
路清安和謝謹言很快便登到頂層。
為了不引起百姓騷動,謝謹言也貼上了路清安遞過來的隱身符,問:「看出什麼端倪沒有?」
路清安不語,湊到鵲橋前,仔細端詳,眉頭越擰越緊。
謝謹言見她面色不虞,趕忙也去查看鵲橋,半晌後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他心中有些不快,這畢竟是關乎朝廷和門派的大事,便催促道:「若是沒有什麼發現,就趕緊下去。弄亂了鵲橋,聖上怪罪下來,我們玄羽門也不好交代。」
這個陣,路清安也沒有見過,只是隱約覺得有異常。她估摸著關竅應該在鵲橋上,想了上來近距離瞧瞧,結果,任她怎麼翻看,這都是普通的竹編花燈,只在每隻鵲上,加了一點點靈力,讓它們有幾息時間可以像鳥兒一樣飛上一陣,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