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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裡的冷意令身邊的侍衛們都感到了恐懼。
四阿哥張了張口,想安慰大哥幾句——畢竟這種事在宮裡再常見不過。
但是宮裡歸宮裡,如今這是大哥自己的孩子。
不管什麼事情,沒有真正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是不可能感同身受的。
四阿哥也只能伸手沉默地拍了拍直郡王的肩膀。
直郡王苦笑了一下,剛想說什麼,又聽府醫大呼小叫地指揮嬤嬤們,說是墊的被褥厚度遠遠不夠——這樣若是走動一路,豈不是活生生要了病人的命?
醫者仁心,府醫一著急,嗓門也高了。
奴才們也是沒辦法——已經把魏氏的衣裳被褥箱子全部都打開了,只是前面染血的太厲害,不能用,後面的全部都給鋪上了。
還不夠。
又有人喊著說魏姑娘又出血了。
直郡王聽著就罵:「一幫蠢材!這點事兒都辦不好!去!去將本王車上……」
他剛要令人直接去自己馬車上將墊著的厚錦緞拿來,旁邊親信連忙提醒婦人流產,血色不詳,恐有忌諱。
王爺不可將自己平日裡用慣的東西拿出,若是沾染上了晦氣,只怕經年不散。
直郡王聽著就躊躇了一下。
顧麼麼在馬車裡看著聽著,畢竟同為女人,見此不免為魏氏大大心寒了一下。
人家懷著你的孩子,如今血都流成這樣了,還把人硬扶上馬車,又要接著一路的顛簸,都不知道血能不能止住,命能不能保住。
若是魏氏的爹媽在這裡,只怕心疼的哭也要哭暈過去!
真是太慘了,太慘了。
顧麼麼搖了搖頭,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想到自己後面的騾車上倒是有許多被褥布料,於是便吩咐黛蘭去拿了。
黛蘭怔了一下,小聲道:「格格不是說不摻和她們的渾水麼……」
顧麼麼搖頭:「一碼歸一碼——這可不算摻和。」
……
四阿哥正在那邊勸說著直郡王,忽然就看顧麼麼帶著兩個婢女過來了。
兩個婢女手中都抱著被褥布料,頗為吃力。
顧麼麼上前來行了禮,又輕聲對四阿哥說了幾句,四阿哥轉頭瞧了瞧直郡王。
直郡王一點頭,那邊早有魏氏的婢女氣喘吁吁過來將被褥接下,除了給兩位主子爺行禮之外,又滿眼淚光,連聲道謝顧格格。
只恨不得給顧麼麼磕頭了。
接過被褥的時候,顧麼麼看見婢女衣袖前襟都是鮮血,觸目驚心。
估計魏氏又二次出血了。
直郡王目光轉回,見日光之下,顧氏年紀雖小,然而容色極盛,猶如清麗牡丹,加上今日的打扮,比前陣子見到的更嬌艷了幾分,不由地多看了幾眼,又知道她是四弟身邊得寵的格格,不意她有如此舉動。
直郡王低頭見那布料花色清麗,燦若雲霞,許多尚未拆開,顯然是在江蘇一帶花了不少時間精心挑選的採買,如今也都毫不猶豫拿了出來。
雖然這些東西在天家之中,倒也不算什麼。但顧氏畢竟也只是個格格而已。
直郡王瞧著她的目光中頗多感激讚賞,心道不怪老四格外寵這女人。
是有些意思。
他伸手拍了拍四阿哥肩膀:「老四,大哥多謝你啦!」
只丟了這一句話,直郡王便走了。
顧麼麼剛要對四阿哥說話,四阿哥瞧著很是高興,伸手握住她的手:「你做的很好!」
他一伸手將她的腰給攬了過來,低頭含笑看著顧麼麼,忽然便在她鬢髮上輕輕挨擦了一下,唇角掠過她的耳側。
顧麼麼被他這親密舉動嚇了一跳——雖說周圍人都在忙著魏氏那裡,但這畢竟是大庭廣眾之下。
她下意識就要伸手輕輕推開四阿哥。
但是剛剛抬起手,又垂下了。
四阿哥難得高興如此,府里眾人也不在這裡,她又不是傻子,掃興幹嘛!
微微一笑,顧麼麼牽住四阿哥的袖子,抬頭對他軟軟地道:「爺不要怪麼麼自作主張就好了,還有,那些布料,麼麼剛才拿出去……不是不心疼,只是魏姑娘她……她太可憐了。」
這必須得對四阿哥解釋一下——畢竟裡面還有他給她買的東西。
若是一句不提的話,就顯得好像她不珍惜四爺給的東西似的,隨隨便便就拿出來了。
四阿哥緩緩搖頭,盯著她的眸子看,將她的手握在手心之中,聲音溫柔無比。
他一字一字緩緩道:「相由心生,麼麼美貌之外,純良更甚。」
顧麼麼一臉害羞地低下了頭,只覺得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遠處,耿氏默默地掀起了車窗簾,視線落在了四阿哥攬著顧麼麼的手臂上,隨後愁慮地皺著眉頭,垂下了眼。
第127章 困
福晉對她,雖不能說是寄予厚望,但到底也是有些期待的。
而她這一趟一無所獲。
等到回到了京城,該怎麼向福晉交代呢?
耿氏隱忍地嘆了一口氣,放下了車窗簾。
……
一路車馬辛苦,自然不必說,等到終於回到了京城,四阿哥早已經讓人先去報了。
福晉早就在前幾日接到了信, 將府里張羅起來,又特意布置得煥然一新,府里剛剛過了端午,還有些節慶裝飾尚未收拾起來,福晉親自督率人整理, 尤其是四阿哥回來的前一夜,更是上下整夜不曾睡, 花彩繽紛,燈光相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