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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也就是才起沒多久,李氏一個人正在小庫房裡忙著,奴才們都不准進來。
嬌韻跟著福晉回來,此刻卻跪下來給福晉請安,聲音格外高——透著窗格子傳了進來,尾調驀然揚了上去,微微發顫。
福晉本來也只是想過來看看李側福晉如今的落魄,圖個痛快,再訓斥幾句嫡阿哥有恙,李氏不知輕重,還在糾纏份例。
但是看著嬌韻這模樣,就好像給李側福晉通風報信一樣,福晉心中倏然起疑,,抬起頭便盯著其他奴才道:「你們側福晉呢?」
她頓了頓,冷聲道:「請側福晉出來!」
第228章 絕境
她聲音略微大了些,李側福晉院子裡一圈奴才都嚇得跪了下來。
?
畢竟如今不比從前,主子落魄了,奴才的底氣也就沒了。
見李側福晉沒出來,福晉的疑心變成了火氣,又提高了聲音:「去請!」
雖然用的是個「請」字,但已經是毫不客氣了。
嬌韻抖抖索索地剛過去, 就看李側福晉從庫房裡出來了,神色慌張,還不忘將庫房的門給緊緊帶上。
福晉心中大奇——庫房固然是放好東西的地方,但是李氏從前也不是個守財奴,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除非庫房裡有鬼。
她一眼掃過去,目光盯著庫房門口打轉, 就看李側福晉慌忙過來, 屈膝蹲得格外低, 口中道:「妾身給福晉請安,福晉吉祥。」
烏拉那拉氏抬了抬手:「起來罷。」
她一邊舉步向正屋台階上走,一邊就看李側福晉一臉魂不守舍的樣子。
嬌韻和詩兒也跟在後面鬼鬼祟祟的,互相遞著眼神。
詩兒放慢了腳步,故意落在眾人的後面,偷偷地就往庫房過去了。
福晉見狀,轉頭給海藍遞了個眼色,海藍會意,悄悄地就鬆開了扶著福晉手臂的雙手。
……
屋子裡,福晉悠閒從容的轉身坐了下來,接過了奴才們遞上來的熱茶。
掀開茶盞蓋子,福晉嫌棄地看了一眼,沒喝,又直接把茶盞給蓋上了——這茶葉也不行。
她看了一眼李氏。
李側福晉站在面前,低著頭, 臉上的神色有些游移不定。
她臉色慘澹又蒼白,渾身透著一股暮氣沉沉, 穿了一身半新不舊的海棠色旗裝,手上拿的帕子也是同色系的, 倒是很般配。
福晉看著覺得有些眼熟,盯著衣裳上的大片花紋,仔細瞧了幾眼才想了起來——這是前年過年時候,李氏為了春節時候,府里女眷走動做客,特地做的衣裳。
當時穿出來的效果是很驚艷的,將福晉的風頭全部都給壓了過去——沒想到一晃都已經兩年多了,她又將這件不怎麼鮮亮的袍子給翻了出來。
可見如今真是沒什麼新衣裳了。
福晉心裡痛快,慢條斯理地換了個姿勢,這才毫不客氣的開口訓斥道:「李氏,你是病糊塗了,還是貴人多忘事?這份例的事情——中秋的時候,不是才說過下半年的規矩麼?你倒好,如今就又忘了?」
說到這兒,福晉就來氣,伸手將茶盞向桌子上用力一頓:「二阿哥有病在身,四爺焦心不已,府里忙成了一片,你可知你這是添亂?」
嬌韻和詩兒趕緊都跪下了,還伸手扯著李側福晉的袖子。
李側福晉緊緊地攥著手中的帕子, 過了片刻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跪下來了,聲音略低地分辨道:「妾身不敢,只是時節變換,天氣漸冷,妾身若是自己一人也就罷了,但還要照顧大阿哥,難免……」
福晉聽著唇角就是冷冷一勾。
還大阿哥?果然說不了幾句就把弘昐給抬出來了。
只有你有兒子嗎?
李側福晉還在道:「妾身說的也是實情!福晉心疼二阿哥,那是舐犢之情,妾身何嘗不是如此?妾身是大阿哥的親額娘,四爺既然讓妾身好好照顧大阿哥,妾身自己再苦也不能苦了大阿哥……」
烏拉那拉氏眯著眼道:「李氏,你是在指責我這個嫡額娘麼?」
李側福晉跪著,胸口起伏了一下,忍氣吞聲道:「妾身不敢。」
烏拉那拉氏緊追不捨:「不敢——是心有怨,而口不敢言,是麼?」
李側福晉眼圈紅了——她本來是個心性堅強的人,但長時間的低谷和永遠看不到希望的迷茫,已經快將她的意志給徹底摧毀了。
若不是有弘昐,她其實很難一直支撐到現在。
李側福晉緩緩站起身來,傲然抬著下巴,盯著福晉:「份例若是求不到,妾身不要也罷,福晉貴為嫡福晉,便是這樣百般折辱,咄咄逼人的麼?這般行事——便是為了二阿哥,也積點德罷!」
後半句話一落地,連福晉身邊的奴才都嚇呆了。
福晉勃然大怒,一揮袖子,猛地就將旁邊桌子上的茶盞給掃到地上了,目眥盡裂:「放肆!」
她長身而起,抬手過去就指著李側福晉的額頭,琺瑯護甲幾乎戳到了她眉心,聲色俱厲:「你說的是什麼混帳話?!」
嬌韻嚇得魂飛魄散,手足並用的爬上前去擋在了李側福晉面前,對著福晉就用力地磕了幾個響頭,痛哭流涕道:「福晉息怒!福晉息怒!側福晉如今有病在身,時常也是犯些糊塗的,有口無心而已,福晉您大人大量,看在側福晉是病人的份上,原諒側福晉這一回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