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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慣著你啊!
二格格正被一群娘娘們圍著,轉眼不知道說了什麼,又開始背起康熙的御詩來,聲音又軟又甜。
她只背了開頭幾句就卡殼了,然後回頭求助地望著弘暉:「暉哥哥……我,我忘了!」
弘暉雖然對於讀書不怎麼上進,這一首詩卻是阿瑪教給他,他又教給二格格的,自然是拿手的。
詩還很長——於是他過去就抑揚頓挫地背了一遍。
畢竟是萬歲爺的御詩——妃嬪們雖然似懂非懂,但跟著夸就是了!
弘暉背完了,周圍的妃嬪們一陣猛夸,德妃又輕描淡寫的謙虛了幾句,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她招手讓弘暉過來,伸手將他和二格格一左一右摟在身邊,看著烏拉那拉氏,笑得很開懷:「這小子又長個兒了!」
這就是很親熱的拉家常語氣了。
烏拉那拉氏正在驚喜與得意之中,聞言趕緊站了起來,笑著道:「回額娘的話——可不是!弘暉……」
德妃抬了抬一隻手:「你坐!」
另一隻手依舊將這嫡親的孫子摟得緊緊的。
第283章 盼頭
正好宮女們捧著洗手的水盆進來,二格格從祖母身邊翻下來,走到一邊去洗手,對著額娘就眨了眨眼睛。
顧麼麼衝著女兒拋了一個笑容過去。
二格格雖然年紀小,但是已經懂得將風頭讓給別人的道理了。
風頭不是不該出,而是要在關鍵的時機,對著關鍵的人出。
……
在一堆請安磕頭之後, 顧麼麼終於可以帶著孩子們坐下來了。
她們已經來到了保和殿——所有的人都集中在這裡,要等到萬歲爺到場之後才能正式開宴。
殿裡坐著的全是各宮嬪妃,還有宗室。
一圈人之中,顧麼麼隔著一堆衣香鬢影,正好就看見了直郡王的魏氏。
一段日子沒見,魏氏越發明艷了起來——想來是十分得寵, 估計現在日子也越來越好過了。
她手邊還摟著弘昉, 見顧麼麼看著她這裡,魏氏似乎很想過來打個招呼, 但還是忍住了。
畢竟也不是平常的場合。
保和殿中的桌子都是金龍大宴桌,位分比較高的妃嬪們都有單獨的桌子,先擺上來的都是涼菜和點心。
那是真「涼」菜,都足足等了快兩個時辰了,早就涼透了。
弘昀和三格格都已經有些坐不住了——畢竟他們從小年紀小,進宮的時候沒什麼印象,倒也就罷了。
這時候才幾歲的小娃娃,卻被迫要在這裡坐上幾個時辰,哪裡也不能跑,也不准尖叫玩耍——否則就是不合禮儀規矩。
別說弘昀和三格格,顧麼麼也覺得坐的腰酸背痛。
……
乾清宮暖閣里,梁九功小心翼翼地盯了一眼西洋鐘上的時辰,又過去悄然細語的給萬歲爺報了一遍。
倒不是他想報,而是萬歲爺讓他每隔半個時辰就要提醒一聲。
萬歲爺不想過去保和殿, 不想面對廢太子, 不想再牽動心中血肉模糊的傷口。
暖閣里瀰漫著微微的酒味兒,梁九功跪下來,在地毯上收拾酒杯, 心裡一直覺得一陣一陣的發苦,鼻子也酸了。
他是心疼萬歲爺。
萬歲爺從來都是雷厲風行,果決堅毅的,像這樣拖著時間的……不多。
縱然再有雄心萬丈,天子也畢竟只是血肉之軀,不過百年光景,若是繼承人不爭氣的話,將來又有什麼期望呢?
人活著,有時候是得靠一個期待,一個盼頭支撐著的。這和富貴兩字沒關係。
越老越得有盼頭。
更何況最近直郡王往東暖閣來的次數更頻繁了,每次都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遞給了萬歲爺什么小道消息。
今天也是。
先是惠妃娘娘過來送滋補的羹湯,黏黏糊糊在暖閣里硬是拖延了老半天。
然後,直郡王就過來了。
就剛才!
直郡王前腳剛剛出了乾清宮,後腳萬歲爺就歪在龍榻上咳嗽了老半天——那架勢真是嚇人。
梁九功覺得直郡王肯定說的是廢太子的事兒。
除了廢太子,還有什麼事情能真正牽動萬歲的情緒?
直郡王也是急躁了。
就算再想要那張位子,也不能用這種手段——落井下石。
皇上只要等緩過了這口勁,就會意識到直郡王絕非合適的繼承人。
一個可以對兄弟落井下石,步步緊逼的大阿哥,將來對著其他弟弟們, 又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
稍微一晃神,梁九功只覺得指尖上傳來了一陣銳痛,是瓷片劃碎了他的手指尖。
他爬到如今的這地位上,這些活早就不是他來乾的了,別說梁九功了,就算是梁九功帶的那些徒子徒孫,下去了也都是有一群人圍著巴結討好伺候的。
他養尊處優了這麼些年,手早就已經嫩了。
「九功啊……」
康熙捂住胸口,在榻上道。
他的手從床榻邊垂了下來。
梁九功屁滾尿流地過去,連聲答應著,懷著滿臉的虔誠捧起了萬歲的那隻手:「奴才在,萬歲爺——奴才在啊!」
康熙垂眼看著他。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梁九功縮在地上——顯得身軀特別小,就像當年剛剛到他身邊伺候他時候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