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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莉亞眨著瀲灩的碧眸,輕巧地靠近,漆黑的祭司袍在風中翻出層層黑浪。
「我們來解燃眉之急。」
「不必了,我們還沒有弱到讓客人拼命的地步。」亞摩斯捂著被利爪撕裂的腹部,緩慢直起身體,看起來遠沒有他話語中表現得那麼從容。
「這裡不需要二位的幫助。」冰冷的話語從他蒼白的唇中吐出,「請迅速離開,再不走——」
「亞摩斯·羅德里克,出來與我一戰。」
一聲輕喝傳進哨塔,數十個等級稍低的異能者瞬間被震暈在地面上,岑寂動作極快地捂住安德莉亞的耳朵。
「算了。」亞摩斯抽出背後的黑色巨劍,有些破損的暗金甲冑泛出冰涼的光澤,他冷靜地踏出哨塔,紅色長髮在狂風中漫天飛舞。
「你們就留在哨塔,等血獸離開之後,二位再跟隨新城主折返避難所。」
安德莉亞並不打算袖手旁觀,她握著無宙之夜,緊隨著他來到城牆前,岑寂沉默地跟在兩人身後。
亞摩斯察覺到了他們的動作,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若是執意送死,即使是他,也無法對兩人的生命負責。
密密麻麻的飛禽類異獸在空中盤旋著,地面上,混亂的戰局終於暫時平靜,陸地異獸乖覺地蹲坐著在半月森林前,自發地隔開一個並不小的空地。
它們不時發出危險的低吼,似在等待最終的決戰。
身著血色甲冑的俊美男性雙手抱胸,漫不經心地佇立在空地中心,赤紅的火焰在他身上流轉著,不時破裂出細碎的焰花。
看到亞摩斯走出城門,他惡劣一笑,足夠囂張、狂妄和不可一世。
「老規矩,你在我手底下多撐一會兒,我的小寶貝們就少吃些人,總歸不會讓你們滅族。」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物,笑嘻嘻地補充:「如果你能把身後那位美麗動人的女士贈予我,或許我可以考慮明天再正式攻城。」
贈予?
回答他的是一道凝聚著恐怖氣息的黑霧,男人陡然一驚,迅速閃身,但無論怎麼躲避,黑色霧氣仍牢牢鎖定著他。
不過一瞬,他的面容就迅速灰敗起來,全身失去力氣般跪倒在地,赤紅的甲冑與地面相撞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就連他原本燦紅透亮如紅寶石的眼眸也失去了光澤。
安德莉亞悠然自得地觀賞著男人的狼狽之姿。自他說出那句輕佻的話開始,這場戰鬥便不再屬於亞摩斯。
這是她安德莉亞·希爾的戰場,沒有人能冒犯永夜聖女的威嚴而不受懲罰,獸也不例外。
開啟靈視,她能明顯察覺出他的原型是一隻貓科異獸。在經過黑暗神術的虛弱詛咒後,兇猛的巨獸沒有吸取教訓,仍然桀驁不馴地緊盯著她。
「你叫什麼名字?」少女刻意柔和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她微微眯起眼睛,澄澈如碧湖般的眸子中飄起凜冽的寒雪。
如果熟悉她的祭司在這裡,就會明白此刻應該退避三舍,否則她的怒火就會殃及池魚。
阿塔哈卡決鬥的規則是,明晰對手的姓名。
虛弱的男人很明顯不願意回答,卻又不得不在神術的主導之下遵從命運的安排。
「燼。」一個單字從牙根里擠出來。
不顧岑寂象徵性的阻攔,安德莉亞繞過亞摩斯,在男人身前氣定神閒地站定,無宙之夜的尖銳頂端划過他青筋暴起的脖頸,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燼,請問在回歸死亡之主的懷抱之前,你還有什麼話想對你信仰的神明說嗎?」
什麼神明?身體越來越沉重,他幾番掙扎,都無法掙脫壓在他命門上的纖細銀杖。
意識到無法在虛弱狀態下打敗安德莉亞之後,燼的眼睛裡湧出憤怒的烈焰,他威脅地對著亞摩斯低吼:「羅德里克,你要撕毀千年來的約定嗎?我的對手只能是城主。」
「當然不會。」亞摩斯從怔楞中回過神來,溫和地說:「安德莉亞小姐,退回來吧,很感激您為我們做的一切。」
「我們只有三千異能者,但他身後有近百萬的陸地異獸和不計其數的鳥類異獸,每一任城主都註定為人類而死,我早已做好準備。」
「更何況,如今的他虛弱至極,可能並不是我的對手。」
安德莉亞見他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最終嘆息著說:「就按你說的來吧。」反正她已經給他種下了黑暗標記,想什麼時候要他的命都行。
亞摩斯步履虛浮地靠近空地,而燼也強撐著站直,兩人的狀態一個比一個差。
岑寂在一旁觀察著戰局,在安德莉亞插手之前,他還能明顯感覺出來燼比亞摩斯的氣息強大數倍,但現在,他一時間無法判斷出誰勝誰負。
燼露出一個諷刺的微笑,「羅德里克,你知道人類和異獸之間最大的區別是什麼嗎?」
他一步一步地逼近對手,似要給對方心理上的壓迫感。
「不必廢話,我很清楚。」亞摩斯扯了扯嘴角,揚起黑色巨劍,鋒銳的劍氣在半空中凝聚,劍身閃爍著危險的紫色電光。
「你不清楚。」燼閃身躍回同族的包圍圈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敵方陣營,「異獸可從不在意什麼約定。」
「沒有人可以侮辱高等覺醒血獸。」
氣浪翻滾,休憩的異獸接連甦醒,它們聲勢浩大地直起身體,向著脆弱的城牆奔涌而來,不時發出憤怒的吼聲。暗沉的天幕下,半月森林裡響若驚雷,似乎有什麼難以言說的龐然大物正在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