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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只是站在其中一顆沙礫的邊邊角角上,以無比謙卑的態度看著那種恢弘的神秘莫測。
「年輕的創世神,歡迎來到天域。」老人興高采烈地說:「快看,那就是你的世界。」
由於天域的特殊法則,無論從什麼地方看,所有世界都只有形狀和亮度上的差別,大小反而都一樣。
安德莉亞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
那是一顆無比璀璨的世界,就連五光十色的天域也無法遮掩它的耀眼奪目,周邊的幾個世界在無形之中被它映襯得黯淡無光。
光暈有規律地一呼一吸,安德莉亞的耳邊漸進地響起了模糊而輕柔的聲音,似來自亘古的迷音,也像年幼嬰孩的啜泣。
靈魂在這奇異的聲響下慢慢舒展,逐步脫離她的控制,在一片溫暖的祥和中,近乎本能地回應和安撫那遙遠的世界。
像是過了一個紀元,又像只過了短短一瞬,外延的靈魂帶著十足的歡欣和滿足回歸身體。
作為創世神的力量慢慢復甦。如同春日裡湍急的溪流,長期禁錮在靈魂中的力量奔涌不息地流經安德莉亞的四肢百骸,一點一滴地改造著孱弱的人類軀體,使它更接近神的模樣。
老人用新奇的目光打量著安德莉亞,沒過多久,這種目光轉變成了難以掩飾的驚異。
天域的能量向安德莉亞席捲而來,無形的大手將它們聚攏凝結,在她的頭頂上方重新構築為一個新的菱形物體。
……
一塊類似於創世神格的東西。
創世神格……老人緊緊閉上眼睛,又用力睜到極致,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那是源質,天域裡最神秘的東西,能夠直接增加創世神的本源神力,沒有一丁點副作用。
眾所周知,創世神的神力自誕生起就固定了下來,若沒有大的機遇,不可能得到增長。
有創世神試探著離開自己的世界四處尋找,但天域從一開始就徹底隱藏了源質的蹤跡,眾神也只好無功而返。
現在這裡突然出現了這麼多源質,幾乎是他所擁有的一倍,老人吞了吞口水,一時忍不住紅了眼睛,幸好他在最後一刻克制住了貪婪。
他是誕生較早的創世神,天域這麼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要是他出手搶奪,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趁安德莉亞還沒能分出多餘的注意力,他謹慎地在寬大的袍子中取出自己的創世之書。
「天域篇」記載了他從其他創世神那裡聽來的各種天域傳說。
他走過太多的世界,有些記憶已經開始模糊,不知道能不能從中找到線索。
故意做舊的發黃書頁逕自翻開,老人睜大眼睛,幾乎是逐字逐句地閱讀,一個字也不肯放過。
突然,一段預言從大片的文字中驟然躍出,死死地粘住了他的目光。
老人頓了頓,臉上的漫不經心完全消失,轉而代之的是一種屏住呼吸的肅穆。
最初誕生的幾個創世神之間流傳著一則古老的預言……時間過了太久,上半句已經失去了蹤跡,只剩下半句,為了避免遺忘,他在某次旅行中將其記錄在創世之書上。
「……長夜睜開巨目……榮光施於其身……最後的神祇隕落之時,天域也將走向終結。」
流傳下來的可能早已不是原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在天域存在已久。
最後半句的意思是:當天域最後一個創世神消亡的時候,天域也會毀滅。
如果把天域比作一棵枝繁葉茂的古樹,這相當於在說,要是樹掉光了最後一片葉子,樹就會毀滅,也不會再有新葉子長出來。
大多數葉子都不會覺得這和自己有關係,它們不關心最後的葉子是哪片,又在哪個地方,反正大概率不會是自己。
就算是自己也沒關係,作為最後一片葉子,活到最後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和樹一起毀滅。
聽過它的創世神都把它當作一個愚不可及的笑話。
天域正處於繁盛期,創世神享有無窮無盡的生命,最先誕生的創世神甚至都沒開始消亡,祂們實在看不出這個預言有任何實現的可能性。
創世神們向來對預言持有輕視的態度。
對創世神來說,預言實際只是一件可以經常使用的工具,作為神的獎賞或警告,足夠簡單、易用,且能夠讓自己的神系汲取更多的信仰。
沒有神會向預言本身投注目光。
老人曾經也是這麼想。
這則預言讓他倍感熟悉,熟悉的格式、熟悉的指向性、熟悉的意味不明,類似的預言在他的世界裡數不勝數。
他不相信預言這種東西,之所以將6它記在創世之書上,只是因為它看起來和天域有一點關係。
但是現在,眼睜睜看著那枚菱形的神格即將成型,老人只覺得一陣寒氣湧上了天靈蓋,凍得他一個激靈。
能動用源質的只可能是天域本身,這是它有史以來第一次破例。
預言很可能不是空穴來風。
菱形晶石散發出穿透力極強的光,引發前所未有的共鳴,周邊世界的呼吸逐漸與它同步。
「榮光施於其身」
半句預言在他的腦袋裡轟隆隆地迴響。
如果說「最後的神祇」指的不是最後一個消亡的神,而是指最後一個誕生的神呢?
老人儘可能冷靜地驗證自己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