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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安德莉亞懷疑那個一直注視著她的存在就是天域意志的集合體。
但這只是個猜測,只要祂不主動出來揭曉答案,猜測就永遠只是猜測。
暫且忽略不知道是否真實存在的天域意志,安德莉亞終於發現其實自己身邊站著很多幫手,友善的鄰居創世神,她親手創造的六位正神和衍生神系,還有來自遙遠世界的岑寂。
也許還可以算上聖者,只是他們雖然流著她的神血,本身卻是外神的造物,恐怕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他們會在關鍵時刻幫助哪個創世神,立場並不明確,信任程度需要打一個折扣。
還有一件事她一直想不明白。
——岑寂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如此身臨其境的第一視角,仿佛他當時就在這裡,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圍觀事態發展。
可惜她作為創世神的絕大部分記憶都隨著力量封印在神軀,對外神入侵的事沒有半分印象。
安德莉亞目光移向到他臉上的蝴蝶面具,似鐵非鐵的材質,閃爍著寒冰似的冷酷光澤,可面具下的人卻全然不是如此。如夜空般空靈美麗的深藍眼眸融進了世間所有溫柔色彩,裡面只有她一個人。
青年避開安德莉亞的視線,垂下睫羽,高挺的鼻樑留下一片陰影,顏色淺淡的唇瓣微微翕動,像是想說什麼,又不自然地抿緊唇。
安德莉亞眨了眨眼睛,伸手捧住他的臉,微微用力,引導青年的目光看向自己。
她用一種奇怪的語氣說:「也許我們可以試一試,看看究竟是何種規則在阻止我們。」
察覺到她並沒有取下面具的意圖,青年很是溫順地低下腦袋,輕聲問:「安德莉亞小姐想怎麼試呢?」
「規則不允許你透露自己的來歷,我自己猜到應該就不算了吧?」
岑寂回想了一下,遺忘詛咒並沒有明顯的漏洞,即便安德莉亞是猜到了,那些記憶也會像沙灘上的字跡,水浪一卷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不知道怎麼回事,被那雙明亮如星的眸子注視著,他的大腦里就完全組織不出來拒絕的話語。
青年的表情有些無奈,卻還是默許了。
安德莉亞的小臉上滿是嚴肅:「接下來我會問你幾個問題,如果有不方便回答的問題,可以選擇點頭或者搖頭,聽懂了嗎?」
岑寂笑著點頭。
「第一個問題,你是神嗎?」
問出這個問題並非無的放矢。
只有各個世界的神才能進入天域,若要穿越世界,還必須擁有足夠的源質,天域的限制條件其實頗為苛刻。
「不是。」岑寂搖了搖頭。
伴夢星爍的職責是為神創造美夢,沒有神格,也不掌控任何規則,若說與祂們有什麼相似的地方,大約只有位階能夠與之比肩。
「我總覺得你不是那個無主世界的人。」安德莉亞喃喃說道,「那你真正的家鄉又在哪?」
「就在這裡。安德莉亞,我和你本就屬於同一個世界。」
安德莉亞的瞳仁微微放大,這個回答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
難道岑寂也像死亡神殿的聖子傑拉德一樣,偶然穿過世界摺疊點,從此知曉兩個世界往返的方法嗎?
「你那時確實是一個如假包換的人類,是選擇了在無主世界轉生嗎?」她的目光越發探究,「只是一個偶然,還是說,那裡有你需要的某樣東西?」
規則已經在發出警告,毀滅之力感受到威脅,躁動著想要亮出獠牙。岑寂微微搖頭,示意自己不能說。
安德莉亞冷靜下來,緩聲問道:「你往返於兩個世界是否與我有關?」
「是。」
「你是否對我絕對忠誠?」
「是。」
「你曾經進入過黑暗中心神殿?」
「是。」
不是神,但能在天域自由行走,且不被黑暗中心神殿排斥,答案呼之欲出。
與神一同誕生的——伴夢星爍。
時刻監測著墮落伴生物異動的規則幾乎同時敲響警鈴。
像是被無形的利劍刺中,岑寂的面色微微發白,一隻手握拳擋在嘴邊,忍不住低低咳嗽了兩聲。
深色的血液從唇角溢出,他笑了笑,安撫般說道:「沒關係的,只是一點小麻煩。」
他回來的只有一半本體,位階無限接近於次神,只是他的本體浸染了異世界的信仰,進入阿塔哈卡的身軀必須脆弱得像個人類,才能儘可能減少排斥,受傷也是在所難免。
安德莉亞的眸色一亮,指腹輕輕按上染了血色的柔軟唇瓣,「我猜到了對不對?」
岑寂只是微微彎起了唇,不肯定也不否認。
正如岑寂所擔憂的,她猜到的答案正在緩慢變得透明,安德莉亞仔細感受著這種變化,規則很小心地抹除岑寂的存在。
不讓墮落伴生物驚擾到這個世界唯一的造物主,以至於影響她的心情。
能對她施加影響,就意味著它並不是她創造出來的規則。在創世神和伴生物還在被天域孕育的時候,它就已經存在了,本質上代表了創世神對伴生物絕對的歸屬權。
隨著世界的誕生,這種規則也在緩慢完善,直到與世界融為一體,更加增強了它的約束範圍。
倘若伴生物選擇墮落,不再能履行自己的職責,規則就會用自己的方式使它徹底消失,以維護創世神的安寧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