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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主戰派提出進攻其他宇宙,百分之九十九的民眾投了贊成票。戰艦相繼攻下相鄰的一號、四號和六號宇宙,只是戰爭消耗了太多資源,人心不齊,哥港慢慢變得脆弱不堪,最後在如今的一號宇宙反攻下徹底滅亡。」
守護者掃視著排列密集的意識艙,眼框中隱約泛出亮亮的水澤,「春炎聖者一直為自己教唆戰爭而感到愧疚,生命之城就是祂的補償,至於你說的那個遊戲,那是其他聖者的補償,只是忽然被另作他用。」
「我們根本不會選擇劣等生命的軀體,你的指控沒有意義。」
這個時候還這麼高傲。
安德莉亞眯了眯眼睛,顯然遊戲是衝著她去的,並且毫無疑問,創造出《創世界》的聖者對她和阿塔哈卡非常了解。
但祂們為什麼要讓信徒誤認她的身份,甚至間接幫她收集信仰之力。
「你再低一下腦袋。」
墓碑本身是跪坐的姿態,聞言把頭顱垂得更低,幾乎與胸膛貼在一起。
額頭一涼,粉紫色的迷幻光芒滲進去,在大腦深處打轉。昏昏沉沉地抬起頭,她仿佛在幻光中看見了過去文明的盛景。
第71章
這樣的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觀心神術轉了一圈,找到想要的東西,又回到她的手心裡,化作一顆夾雜著灰色雜質的粉色玻璃球。
空間陷入一片死寂,只剩玻璃球滴溜溜地旋轉著。
隨著時間的推移,墓碑的嗓子眼裡好像堵上一塊巨石,莫名開始心驚膽戰,她艱難無比地問道:「您還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安德莉亞:「我都看到了,你們接下了布置場景的任務,在遊戲裡為我營造了一片海市蜃樓。」
——「創世」是解開封印的密碼,從那時起,不知名的力量就在慢慢甦醒。
其實違和之處並不難找,只是那時初來這個世界,下意識忽略了可疑之處。
她和人類本質上是不同的,半神沾上了神字,就代表著一種質變,任何東西都不可能忽視神的意志讀取精神海中的記憶,包括科技水平最高的全息遊戲。
在《創世界》中看見的一切都是預先排演好的劇本,劇作者是這個世界的聖者,演員就是眼前的這些意識體。
很難想像沒有見過神明的人可以把阿塔哈卡展現得那麼惟妙惟肖,但假的就是假的,這種行為只會讓她感到格外冒犯。
人類少女的語氣依然那麼溫和,卻讓人如墜冰窟。
「你在遊戲裡就見過我,對嗎?我第一次知道意識體可以任意重組,展現出不同的形態。雲彩、大陸、海洋……處處都是你們的蹤影。」
他們甚至模擬出她的神。
「當然……在這件事情上,你和你們的族人不過是被聖者利用的工具,我不會因為這件事就毀滅你們。」
安德莉亞垂眸望著她,眼裡沒有一絲情感,在地下空間幽暗的光源中,碧藍的眸子展現出某種類似於金屬的冷冽光澤。
「一步接一步的精密計算,只是為了引我進入迷宮,既然如此,這幾件信物想必也是聖者的安排。我的確不知道祂的目的,但接下來恐怕不會如你們所願。」
兩枚沉甸甸的東西從空間中跌落出來,哐當兩聲,仿佛要在地面上砸出兩個幽深的黑洞……銀白的金屬書本和血紅的晶石帆船在地面上滾出長長的距離,最終停在離墓碑不到半米的地方。
——聖者的信物。
墓碑下意識想去撿,卻被那輕飄飄的目光釘在原地。
「你的任務已經失敗了,倒在最後一步的你,要怎麼帶領族人建立新的文明?」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她現在只能再一次寄希望於強者的憐憫。
「不僅弱小,甚至談不上忠誠。故意毀壞迷宮的能量核心,作為守護者應當算是失職,如此看來,你們對春炎聖者的信仰也並非那麼堅不可摧,至少完全比不上生存。」
一詞一句仿佛是鋼刃利劍,毫不留情地割開她自以為高尚的偽善,墓碑低垂的眼眸中染上濃重的仇恨。
「你什麼都不懂……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春炎聖者的愧疚已經被磨平,失去聖者憐憫的我們,最多只能維持現狀幾十年。」
然後迎接他們的就是永恆、冰冷、無窮無盡的死亡。
安德莉亞平靜地說道:「以我一人換得千萬人的自由,的確是筆划算的交易。」
白塔只能抽取守護者異於常人的生命來維持淨化能力,將死氣完全侵蝕軀體的那一刻儘可能推遲,那些畸形的永生者存活得越久,死氣只能越來越多,平衡總有一天會被打破。
如同老舊鐘錶里累積的鐵鏽,死氣不消除,就算意識回歸軀體,也無法使生命的齒輪開始轉動。
死亡是關乎世界本源的規則,但聖者無法做到亡靈返生。
當白塔不堪重負轟然坍塌的時候,他們的死亡就徹底到來了。
而她就是墓碑選擇的終極能量來源。
安德莉亞環視一周,優雅的半彎下腰,將那把鑰匙狀的迷宮核心輕輕放入墓碑的手心。
墓碑呆呆的抬起頭,然後重重攥住它,任憑鋒利的齒紋咬開皮膚,吸食湖水一樣清澈的青綠色血液。
這是墓碑的備用計劃,獻祭自己。
那顆綠水晶逐漸復甦過來,在昏暗中散發出朦朧的綠光,安德莉亞感覺到這片空間從混亂變得穩定,仿佛地基被重新搭建,不再像是建立在流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