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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那本來就是外祖母傳給我娘的,什麼時候成了你的了?再說,你難道忘了你對外祖母做的事嗎?」
鍾漓舅母哪聽得進去,她只想著要把那東西拿回來,那東西能換不少銀子呢!都夠讓她給老大老二娶媳婦了!
她抬手就要去搶鍾漓懷裡的東西。
「夠了!」卻是一道男聲靠近。
吳青青喊道:「爹,你怎麼來了!」
吳有德沒理她,徑直走向鍾漓舅母,拉著她往家裡走,「跟我回去!」
「吳有德你幹什麼!你反了天了你!」鍾漓舅母要掙開他。
「你別鬧了!」見鍾漓舅母還要喊,他怒聲道:「你再鬧,我就去稟明村長休了你!」
鍾漓舅母瞪著眼睛,抖著嘴唇看著他。她明白,一向膽小怕事連嘴都不敢還的丈夫今日怎麼突然硬氣了起來,還揚言要休了她。但她心裡的確升起了一絲害怕,若是被休了,她就沒臉見人了!
吳有德拉著妻子往家裡走,沒走兩步,又停下,回頭複雜地看了眼鍾漓,「你們,好好過活。」
鍾漓抿著唇沒做聲。
等他們走遠了,還能聽見鍾漓舅母似乎反應過來了的尖叫聲,「吳有德我為你生了兩個兒子,天天操持家裡,你憑什麼休妻……」
鬧劇結束,宋嘉然看著鍾漓沾滿泥土的裙擺,「先跟著我回去換身衣裳吧。」
鍾漓默默跟著她回了別院,宋嘉然的衣服如今都是寬鬆款式,不適合她,皎皎就拿了套自己的出來。
「我穿過兩次了,你不介意的話,先穿上吧。」
鍾漓哪會介意,進了內室把衣裳換上,出來時,只有宋嘉然一人在屋裡。
「衣裳還是有些小了,天還冷,待會把我的披風穿上。」宋嘉然請她坐下,給她倒了杯茶,「說說吧,怎麼會突然來吳家村,我記得,初八那日,花雲澗就已經開業了。」
鍾漓低著頭,「我向霧娘告過假了。」
「鄭公子送阿沐去靜山書院,我心裡感激,原是想去買一些禮品給夫人您送去,卻在街上碰到了我大表哥打聽當鋪的位置。我舅家的情況我清楚,沒什麼值錢的物什,除了我娘的遺物。」她從懷裡拿出了一支雞血紅寶石簪子。
「這是我外祖母當年在宮裡的時候,當時的太后娘娘賞賜的。外祖母本身就是吳家村的人,出了宮便嫁了回來,後來生了我娘和舅舅。外祖母刺繡的手藝好,縣裡的富家太太總喜歡找她做衣裳,有著這筆收入,一家子過得也舒適。」
「可是後來,我外祖父一次外出時遇到了山匪,人沒了。我舅舅,又被人哄騙將家裡的銀錢都敗完了不說,還倒欠別人銀子。好在那時候,我父親考上了秀才,娶了我母親,舅舅便用我母親的彩禮還了債。外祖母覺得對不住我母親,便將這簪子給她當嫁妝。」
「這些年,我們一家子都住在林州,和舅舅一家來往不多。三年前,我外祖母突然尋了來,來的時候骨瘦嶙峋,一身傷病,沒半年就撒手人寰。直到我父親出事,我們無家可歸,不得已來投奔舅舅。才知道,原來當初是舅母看不慣外祖母身老體弱,嫌她在家中礙事,將她趕出了家。我這個舅舅,竟然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一滴淚從她眼中掉到桌上,「我用家裡最後的銀錢,將我父母的屍首送回了吳家村,可舅母說什麼也不肯借錢讓我父母入土為安。最後還是村長幫忙說話,我又將這簪子用作抵押,才借到了錢。當初說好了,在我把銀錢還上之前,他們誰都不許動這簪子的。」
這簪子,是她的母親留給她唯一的念想了。
可舅舅一家並不非家中有急事缺銀子,還是要把這簪子去當掉。
她淚中帶笑,滿是自嘲:「也怪我,還相信他們。之前來還錢的時候,找他們要簪子,他們當時就找藉口推脫。我一時心軟,就沒急著拿回來。誰知道前幾天就看見了我大表哥詢問當鋪。」
聽完了她說的,宋嘉然也唏噓不已。
誰都以為,在絕望的時刻,親戚就是來幫扶的存在,所以這個世界的人們格外注重宗族姓氏。但人們卻忘了,世上總有自私的人。
親人,僅靠血緣是綁不住的。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安慰,「如今簪子也拿回來了,你和你的弟弟妹妹有新的生活,沒有必要,無需再和他們有交集。」
「鍾漓,不必沉迷過去,你還有你的抱負要完成。」
鍾漓擦乾了眼淚,「您說得沒錯,我沒必要為這些不值得的人傷心。夫人,那我先回雲州城了。」她站了起來。
宋嘉然拉住她,「別了,今日時辰也不早了,你這時候回去,只怕城門都要關了。今晚就先住在這兒,明天和我們一道回去。正好,我夫君也從靜山書院來這兒的路上,到時候也可以讓他和你說鍾沐的事。」
提到弟弟,鍾漓遲疑了一會,點頭答應下來。
鄭立晏是傍晚時到的吳家村,不知是路上奔波,還是這幾天在書院請教問題太費腦子,嘴上的鬍子都冒了青茬。
見她心疼,鄭立晏笑著道:「這一趟雖然累,但是所得甚多,許多不明了的地方都弄懂了。書院的院長很是厲害,見我誠心,還給我寫了封薦貼,讓我去拜見隱居在雲州城的一位大儒,衛相國!」
「衛平生?」宋嘉然驚訝問道,能擔得起相國之稱的人可不多,她立刻就在記憶里扒出了這麼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