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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立昀也笑了,「恭賀父親!」
鄭家人得了消息皆匆匆趕來聚在院中。
來宣旨的是夏重斂登基後新提拔上來的太監總管田奇邃。
見鄭家人都到齊了他也不廢話,直接開始宣讀聖旨:
「奉天承運……經刑部查明,宣文十九年,時任世襲平國公鄭鵬涉嫌勾連細作一案純屬子虛烏有,現特還鄭鵬清白,免除鄭家所有人罪犯刑罰,恢復良民身份,並各房補償白銀三百兩。」
鄭鵬跪在地上,微笑著聽著田奇邃宣讀聖旨,他的身後,鄭立昀的眉頭卻輕微皺了起來。
「朕感懷先平國公鄭為良驍勇善戰之勇、征戰沙場之功,欲復其子孫鄭鵬國公之位,然,縱觀刑部上書,鄭鵬任平國公三十年間,先後犯錯二十餘次,小至賄賂官員大至賣爵鬻官,罪不可恕!念其先祖之功,嘆其冤弊之難,現免除其刑罰,剝奪國公之位不予還,除新婦嫁妝外所有家產沒收以充國庫。」
「欽此!」
「不,不可能!」預想中的話沒有聽到,反而聽到了治罪之言,鄭鵬一時間竟然有些接受不了。
田奇邃眼睛微眯,尖細的聲音道:「鄭老爺,有些話可說不得啊!」
但鄭鵬此時根本無法平靜。
多日的籌謀都在這一刻化為了泡影。希望落空帶來的失落竟比當初被抄家判流放時更甚。
他踉蹌著要爬起來,去宮門口問個清楚。
被身後的鄭立昀死死拉住,「父親,冷靜!」
他怎麼冷靜!
「聖旨里已經說了,您犯下的那些錯都已經被調查清楚了,沒被責罰已是皇上法外開恩。父親,切莫衝動行事!」鄭立昀又何嘗甘心,但他腦子比鄭鵬要清醒一些,光是剛剛聖旨里說的那些,真要追究起來,別說奪爵了,只怕又能判他們流刑!
「是啊,鄭老爺,皇上看在老國公的份上,已經夠仁慈了。您還是謝恩吧。」田奇邃直言,他在新皇身邊也伺候了些時日了,對這位皇上的性子也有了些了解。這位前國公想出了分家以絕世襲來換取國公之位的法子,看似為皇上解憂,又何嘗不是在以另一種形式逼迫皇上呢?
也不看看,那些對皇上不敬、逼迫皇上的人下場都怎麼樣了,都城的血腥味,散了好幾日才散盡呢。
若是鄭鵬真只做個平庸國公便罷了,可誰讓他沒本事還仗著國公之位盡幹些蠢事呢!
這不,皇上一查,哎喲喂,露了個一乾二淨。
這一會兒,鄭鵬也想起來了自己幹得那些事,登時被嚇出了一聲冷汗,但心裡又複雜委屈得不行,這些事,哪個勛貴沒幹過啊?怎麼就偏偏查了他呢!
但這話他卻是不敢說的,說了他鄭家就真完了——會被人剝皮刮肉的!
他又緩緩跪了下去,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微臣……草民謝皇上恩典!」
將聖旨遞過去,田奇邃也不想多待,「行了,那咱家就先走了。」
也不顧癱倒在地的鄭家人,田奇邃出了別院大門,正準備上馬車,卻見一旁站著一位健壯男子。
他身邊的小太監立刻喝了過去,「你是何人?」
被喝的鄭立晏一愣,「在下鄭立晏,本想進府,得知宮中使臣在內,便在此等候。」他得知宮裡來人了,特地趕過來,想著快點和鄭鵬一起去官府將分家之事備案來著。
鄭立晏?田奇邃停下了上車的腳步。
這名字有點耳熟,之前程將軍在乾元宮時,好像聽他提過一嘴。
他轉過身,「可是鄭鵬第三子?」
「正是。」
田奇邃心思流轉,不免多看了他幾眼,見他相貌周正、目不苟視,舉手投足之間既不諂媚也不軟弱,倒是一個正氣青年。
思及那日程將軍特意提到他,而程將軍又是皇上身邊的紅人,田奇邃不免多說了一句,「鄭老爺此時的心情怕是不太好,你還是改日再來吧。」
鄭立晏心下詫異,難不成真如老程所說,他那父親沒能如願?
他拱手相謝,「多謝大人提醒。」
他沒喊公公,而是喊的大人,田奇邃對他不由更滿意了兩分。
時人多看不起閹人,便是如他這般做到了太監主管的位置,又隨侍皇帝身側,那些人對他也只有畏,沒有敬。叫聲「公公」都不錯了,還有好些人背地裡「閹狗」喊著他呢。
田奇邃邊上車邊想著,若是以後有機會,幫這鄭立晏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他心中所想,鄭立晏自然不清楚。他對太監沒什麼歧視心理,反倒抱有一絲同情,都是男人,一想到他們怎麼變成太監的,他就忍不住□□一涼。稱呼而已,叫聲「大人」也不吃虧,再說了,人太監主管也的確是個官啊。
他看著田奇邃的馬車漸漸遠去,又回身看了一眼別院大門,也不知是不是幻聽了,他竟仿佛聽到了裡面傳出來的哭嚎聲。
看來今日的確不宜進去,罷了,過兩天等鄭鵬緩過勁了再來吧。
作者有話說:
第四十六章 (二更)
鄭立晏原本想著, 等過兩日鄭鵬緩過神了,再去別院尋他, 卻不曾想, 第二日,鄭鵬反倒先行派了人來提出要見他。
宋嘉然直覺鄭鵬不會良心發現,那個老匹夫會痛快答應和鄭立晏去官府備案?別仗著人多把族裡的分家文書搶過去撕碎了!她不放心,便提出要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