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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池定縣,是定要經過雲州城的,是以這次回去,兩人的打算是先回雲州城的宅子,將一部分東西放下,在輕裝從簡地去池定縣。
依然是去鏢局定的車隊,他們如今還沒有資格招募自家的護衛,只得借鏢局的保護。
和方逾皎皎(他們在三日後也會離開都城。)還有宋家人惜別之後,十幾輛馬車離開了都城。
一路上,兩人也沒閒著,一個給琛哥兒早教,一個看起了池定縣歷年的縣誌。
「趙錢孫李。」
「趙錢孫李。」
宋嘉然在教琛哥兒念《百家姓》,是的,這個世界也有《百家姓》,大概這種給平民百姓普及常識文化的書籍在各個世界都是通用的吧,除了個別地方,這個世界的《百家姓》和他們世界裡的相差不大。
她念一句,琛哥兒就奶聲奶氣地跟一句。
小孩兒說話還不甚清楚,有些難說的字說出來就變了模樣,宋嘉然忍著笑一個個糾正。
琛哥兒不到兩歲,也顯露出了自己的脾氣。
叫宋嘉然說,琛哥兒的性子,不像她,也不像鄭立晏,倒是有點像宋父。
小小的人兒,一遇到難題就會將小眉頭緊緊皺起,然後擦擦嘴角的口水,認真說道,「讓我再想一想。」
這副樣子每每讓宋嘉然笑得直不起腰。
琛哥兒見她這樣,不高興了,還提醒她,「娘親,你不要笑。」
「好好好,我不笑,我不笑,你慢慢想啊!」宋嘉然用帕子捂住嘴,轉過頭不再看他,免得自己再笑出聲來。
結果一回頭,看見鄭立晏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怎麼了?」
鄭立晏緊皺著眉頭,「皇上之前召我去乾元殿說話,跟我透露了他有意改革大夏土地制度同時大力補貼農戶增助稻米豐收的事,他讓我放手去做。我估摸著,這是讓我把池定縣,當做一個試點,先以池定縣為試點,潛移默化地進行改革,然後以此為藍本,推向全國。」
「這是好事啊!」宋嘉然不解,皇上將這事交給鄭立晏,說明是看重他。
難怪鄭立晏說這皇上不一般,能有魄力改革土地制度的皇帝可真不多,而且這麼有容人之量,敢把一個縣交給新上任的臣子,還放言讓其大膽去做。
「不過,如今的土地大部分都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土壤積冗,肥力浪費的事屢見不鮮。但想要進行改革的難度太大了,我記得一般推行這種的改革的臣子,下場可都不太好啊!」宋嘉然腦子裡瞬間蹦出了像「兩稅法」、「一條鞭法」、「攤丁入畝」等等土地改革制度。
可大夏如今的土地制度還處於土地私有制的前中期,大量的土地被世族地主所掌握,要想進行改革,這不就是在和那些世家大族對抗嗎?這不得被活活撕了?
看她擔憂的模樣,鄭立晏笑道:「沒這麼嚴重,改革又不是一兩年就能完成的事,早得很呢,而且如今,皇上只是讓我在池定縣一點一點的來,更重要的是,先把糧食的產量提起來,土地方面的改革,都是後期的事了,到時候,由誰負責還不知道呢!」
「那你這般煩心是為什麼?」
鄭立晏將手中的縣誌遞給她,「喏,你看。」
宋嘉然接過來翻看,越看雙目瞪得越大,「怎會如此?這池定縣每年的田稅也太低了吧?」
大夏收取田稅的稅率大約是28%,也就是說,每一百斤糧食,需向上繳納二十八斤的糧食。
這樣的稅率,也並非一成不變的,在災禍之年也會酌情下降或免稅。
池定縣並非大縣,共有兩萬戶,總共十萬餘人口,耕地面積在大夏諸縣中也不算多的,其中旱田約莫五十萬畝,水田約莫二十萬畝。
一般而言,平均下來如今一畝地能產三百斤糧食,也就是說,正常年月池定縣的田稅應該達到三萬噸上下,但看手中池定縣的縣誌,十餘年平均下來繳納的田稅不足一萬噸。
足足減少了三分之二!
這些年池定縣可遇上過什麼天災!
便是人禍,也就是前幾年周邊山匪較多,可山匪再多也不至於搶去了三分之二的稅糧吧?
而且山匪多是搶百姓的糧食,哪有那麼大膽子直接搶官府的稅糧。
便是真的敢搶,以一般官員的心態,也會再次對百姓強收田稅,以免自己吃掛落。
可看池定縣這麼多年都只繳了這麼些田稅,那就只能是真的只有這麼些了。
「難怪上一任縣令毫無作為,只現在猜測的這些情況,池定縣,問題很大啊!」宋嘉然苦笑。
本來還為鄭立晏去了一個還算熟悉的地方高興呢,現在是一點都笑不出來了,等到了池定縣,鄭立晏怕是得忙死了。
「沒事!」鄭立晏自己打氣,「再難也不過是像上一任知縣那樣無功無過罷了,而且我與他可不同,我手上是有皇上的尚方寶劍呢!這就是我的底氣!」
也是,想必皇上也是覺得這池定縣奇怪,才會將它交給鄭立晏,並讓他大膽一些的。
「不想這些了!」鄭立晏抱起還在糾結「錢」和「孫」的發音的琛哥兒,和他玩了一會「飛起來咯」的父子親情遊戲,就到了用膳的點。
馬車一停,李大家的她們就下了車,找了塊平地架好鍋,開始洗菜備菜,水芹等人也在樹下鋪好布,擺好矮桌,又上好茶和點心,才邀宋嘉然過去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