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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覺做了好事,心裡也沒了負擔,便瀟灑離開了。
他不知曉鄭家幾房的關係,只以為和普通人家一樣兄友弟恭,所以覺得幫助了鄭家其他人也就是幫了鄭立晏。
鄭立晏也沒反駁,畢竟,他和嘉然的確也想去雲州。
流放北疆?他們到達北疆須得通過幽州,這幽州都被明王占領了,他們也沒必要去了,可沒有身份文書,他們又進不了城,但若是跟著程巨鼎,若明王軍隊能占領雲州,那他們自然而然也就能進去了。
「我記得,許解差那輛馬車也被搶了來,我去找來將祖母和抬上去。」他道。
「我和你一起。」宋嘉然才不想一個人待在這。
兩人幾乎剛踏出門的功夫,就聽見了鄭立全悲慟的哭聲,「如蘭!」響徹黑夜。
他們對視一眼,鄭立晏摸了摸嘉然的頭,輕聲道,「我去準備點火把。」
見他說出自己心中所想,宋嘉然忍下淚意,「嗯。」
天色微亮,一行隊伍沿著清風山快速而下。在隊伍末尾,跟著三輛馬車。
為首的一輛里,坐著的真是鄭立晏夫妻兩人。
鄭立晏駕車,宋嘉然就躺在車裡休息,頭朝著車門這一頭,也方便和鄭立晏說話。
皎皎沒留在這,小姑娘孝順,不放心暈過去了的祖母,要跟在後頭馬車裡照顧老人家,宋嘉然沒攔著她,她對老太太沒什麼感情卻不能攔著皎皎不去盡孝。
後頭兩輛馬車裡,一輛躺著老太太、鄭立昀,洛氏、皎皎、薇薇都在裡頭照料,另一輛裡頭則是吳氏錢氏幾人還有幾個孩子,其餘男子則騎著馬。
馬車和馬都是從清風寨的馬廄里弄來的。
對於他們夫妻倆單占一輛馬車,其他人都沒言語。
畢竟鄭立晏現在算是入了程將軍的眼,能跟在行軍後頭,也是沾了鄭立晏的光,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這讓兩人越發明白了鄭家人的勢利一面。
宋嘉然閉著眼,她身體很累,卻睡不著。
李氏死了,是自盡而死。身上並無被侵害的痕跡,想來是為了躲避受辱而選擇先行自盡而亡,但宋嘉然仍覺得渾身發寒。
可能因為同為女子,所以她更加能明白李氏當時的選擇。宋嘉然不敢想,若是當時是她,她該怎麼辦?她對李氏沒有多大好感,此時卻有些敬佩她。
死亡,也需要很大的勇氣。
還有少康,那么小的孩子,生命就停在了這一年。她聽薇薇講了當時的情況,倒是對錢氏有一絲刮目相看,對於少康而言,她是合格的母親。當然,這並不影響她對錢氏的厭惡。
這次遇上山匪,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死了很多人,也還活著很多人,但活著的人里,有些人生不如死。
有的人拿到了自己的身份文書,選擇了離開,他們祈禱著,若是明王登基他們也許有大赦天下的那天。當然,若是沒有,他們的身份文書上仍是罪名。
有的人,遭到了身體、精神上的巨大衝擊,比如鄭立昀,比如錢氏。
這兩日的種種,在宋嘉然腦海里一一閃過,她覺得自己好像有了點變化,又好像什麼變化都沒有。
在馬車一晃一晃里,她慢慢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第三十章
再次醒來時, 馬車已經停下了,鄭立晏也睡在她身邊。
她一動, 他就醒了。
「這是到哪了?」她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
鄭立晏打了個哈欠, 「雲州城外。程將軍在此安營紮寨,等著後續部隊來。」
宋嘉然坐直了身子,「你覺得,誰會是最後的贏家?」說心裡話, 他們倆目前對大夏是沒什麼歸屬感的, 皇帝是誰對於兩人來說都不重要。但宋嘉然一想到, 自己受這流放之苦是拜現在這個皇帝所賜, 就忍不住惡趣味地希望他倒台。
「我不知道。」鄭立晏搖了搖頭,「皇帝多年不聞不問, 今朝突然發難,肯定不是一時興起;明王蟄伏多年,如今連攻下兩州,可見也不是沒有準備。鹿死誰手,不好說。」
「只是站在我倆的立場, 肯定是小明王獲勝更為有益的。」他見宋嘉然有所疑惑, 解釋道, 「岳父雖然曾說, 鄭家流放之事以後未免不會有轉機,但岳父大人所認為的轉機應該是皇帝收服了明王再還鄭家清白。但我當初在皇林衛時, 也曾了解這皇帝的行事作風說一不二。就算他收服了明王,也不一定會還鄭家清白。」
「畢竟, 鄭家如今也沒什麼有價值的地方, 一個沒有價值的平國公府, 只是在給朝廷財政添加負擔而已。」
「但若是明王得勢, 想要名聲乾淨,第一個要解決的便是皇帝拿鄭家作筏子攻訐他意圖謀反之事。到那時,鄭家清白自然就回來了。所以,在我看來,想要儘早結束流放並且能回到以前的日子,靠皇帝不如靠明王。」
他發表完了自己的見解,就見宋嘉然下巴擱在手上,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怎麼了?」
「沒想到啊鄭立晏,你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嘶,當初去皇林衛,是不是走錯路了?你這般會審時度勢,應該去當文官啊!」宋嘉然眼裡有了笑意。
「打住!不可能!別想讓我再讀書!」鄭立晏立刻掐滅了她的話頭,開什麼玩笑,當文官不得去科舉,科舉?上輩子那些書還沒讀夠嗎?不可能科舉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