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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天在落淚。
此後百年,無數機緣湧現,手無寸鐵的凡人也擁有了呼風喚雨之能。
這萬千機緣之中,最引人神往的,便是「天機鏡」。它來歷詭異,可鏡中畫面卻無不一一應驗。後來,有人按照天機鏡的預言,或是提前扼殺仇敵,或是搶占先機奪走機緣,終於逆天改命。
紅衣男子收回思緒,將手按在天機鏡上,源源不斷地注入靈氣。
隨著靈氣流失,他的身影也變得模糊了幾分。
紅衣男子微微皺眉。他本體已死,只留下兩道殘影,一道在南域魔界,一道在天瀾宗的劍道碑里。殘影雖繼承本體記憶,卻無法再繼續吸納天地靈氣修煉。等到靈氣散盡,他也會徹底消失。
但此時,還是占卜天機更為重要。
紅衣男子繼續注入靈氣,很快,天機鏡上就浮現出了畫面。
畫面上,起初是觀花大會,仙人掌精謝雲彰正朝某處飛奔。
接著畫面一轉,無數南域的魔族正在逃命。他們神情狂熱,充滿了對生的渴盼,像是要朝著唯一的生路狂奔。
「快走啊,一定要到南邊去。」
「就算是死,我也要去南邊看一眼。」
「在南邊,你拿著我的遁走符,一定要過去啊!」有魔修力竭倒地,朝著同伴大聲喊道。
畫面戛然而止。
這一幕,怎麼看都是謝雲彰在觀花大會中遇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多年以後,南域魔族發生滔天巨變,無數人奔走逃命。
紅衣男子目光微滯。這一次天機鏡中浮出的畫面,依舊和先前他所看見的一模一樣。方才他窺見鏡中之景,便讓謝雲彰立即離開觀花大會,試圖扭轉這一切。
可未來,終究是沒有改變。
紅衣男子無力責怪謝雲彰,他很清楚草木對魔界之人的致命吸引力。許多修習魔功的魔修,都會因沾染魔氣,而變得狂躁易怒,漸漸迷失自己。但草木的清氣,卻可以撫平狂躁的魔氣。
等等!
紅衣男子忽然想起了謝雲彰說的話。他之所以沒有立即離開,是為了要去找一個妖力極強的草木妖,想要將對方騙回魔界。
從謝雲彰描述中,紅衣男子很快就猜出了那位草木妖的身份。
竟然是先前進入過劍道碑的葉修寒。
難怪當初葉修寒隨隨便便就能採到山中最珍奇的草藥,他竟然是草木妖!
觀花大會開啟前夕,天瀾宗的花一夜盛開,誰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如今想來,只怕也與葉修寒有關。
「……」紅衣男子垂眸看向天機鏡,一時無言。
所以,天機鏡中無數魔修朝南邊奔逃,或許根本就不是因為有危險降臨。
而是因為南邊……草,長了出來?
紅衣男子一時神情複雜。當初他正是看了天機鏡的預言,才會……
——
觀花大會。
因為陸臨風被魔修挾持一事,所有弟子都決定留在一處行動,不再分成小隊。
此時夜已深。許多弟子因為破陣靈氣消耗過大,都昏昏睡去,只留下幾個弟子守夜。
其中就有徐夜明和江雨凝。
江雨凝悄悄點開傳音玉符,切入了那個百人陣法。
一天過去了,陣法里還在暖手,恐怕沈重光和葉修寒已經暖手了幾千次。
光是文字描述就讓人瘋狂,更別提親眼目睹了。
江雨凝忍不住朝不遠處的沈重光和葉修寒看去,然後捂嘴笑了起來。
她極力克制,還是引起了徐夜明的注意。
「江師妹,你不對勁。」徐夜明壓低聲音,說道:「我早就發現了,這幾天你一直不停地偷笑。」
「每次偷笑,都是在看見沈道友和葉道友之後。」
「!」江雨凝嚇得寒毛直豎,連徐夜明這個腦袋簡單的人,都察覺到了。那沈重光和葉修寒會不會也……
「說,你是不是看他們練劍,偷偷悟到了劍意,卻不和我們分享?」徐夜明控訴道。
江雨凝:「……」
見江雨凝不說話,徐夜明搖頭道:「既然你不願說,那就別怪我告訴你一件事了。」
江雨凝鬆了一口氣,問道:「什麼事?」
「其實,葉道友他是個醫修。」徐夜明說完這話,就緊緊盯住了江雨凝的眼睛,試圖從裡面看到震驚。
今日他破陣時,旁邊站了一個天瀾宗劍修。兩人都挺欣賞彼此劍術,就閒聊起來。誰曾想,這一聊,徐夜明便得知了一件讓他無比震撼的事情。
劍術驚人的葉道友,居然是個醫修!甚至才剛學習劍道不久。
徐夜明本以為自己不睡覺,拼命練就能追趕上葉修寒。可如今才知道,人的天資有時就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他以為自己道心足夠穩了,卻還是生出了一絲羨慕。不過很快,他就將這羨慕化為了動力,更加努力地練劍了。
徐夜明本打算晚些日子再告訴江雨凝,生怕她年紀小,需要更多時間才能穩住道心。可江雨凝竟然瞞著他參悟劍道。
不能只有他一個人受傷。
江雨凝怔了一會兒,便問道:「那葉道友是如何學會劍術的呢?」
徐夜明想了想,說道:「我聽天瀾宗弟子說過,劍道碑開啟那會兒,葉道友每天都去門口賣草藥。現在想來,葉道友應該是仰慕劍道,想和那些劍修弟子交流。可惜當時那些弟子只顧著搶便宜草藥,沒人察覺到葉道友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