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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火光,他覺得傅司寒的面容變了一些,有些細節和從前很不相同,一樣俊美,不一樣的是氣場。
傅司寒變得更像生活在凡塵俗世中的人,他也有了憂心煩躁的瑣事,能擾亂他的情思。
傅耘看事情一針見血,說話也不喜彎彎繞繞,他起身欲離去,傭人饞著他,臨走前,傅耘拍了拍傅司寒的肩膀,「小寒,對他好一點,我知道五年前你們之間的事,親手毀了他的人……就是你,你不讓他上學,叫老九他們把一個孩子的未來都堵死了,現在他如你所願做了你的情人,你就該對他好一點。」
傅司寒突然之間難以呼吸,低下頭,寬闊堅挺的肩膀線條微微顫抖,傅耘感受到了,但他沒有安慰傅司寒,而是撫平自己唐裝的一角,留下一句話,「我曾體會過對一個人求而不得,最後也沒能抓住她。假設這是一份沒有希望的愛情,我不希望你難以自拔。放開他,對你們都好。你是傅家這一輩最優秀的繼承人,別被糾纏不清的情感蒙蔽了雙眼,如果他不能做一個合格的情人,你就放了他。」
傅司寒沒回答,傅耘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已經很老了,熬夜讓一個年旬近八十的老人很疲勞,他拄著拐杖,沒要人攙扶,自己離開了地下室,不知要去哪裡坐一會兒。
到了他那個年紀,包括生與死,什麼都看得開,傅司寒相信傅耘是真心在說這些忠告,可傅司寒還沒老到那個程度,他放不了手,他只要一想到那幾個夢,就心痛到雙手攥拳渾身酸痛。
他夢見自己站在池白晚的墓碑前,瘋子一樣把他的骨灰刨出來往嘴裡塞,一邊吃一邊說,你死了都是我的。
他夢見自己死後和池白晚合墓而眠,天空降下雷暴將二人劈開,墓碑一分為二,無聲訴說著淒涼和嘲諷。
傅司寒頻繁夢見這兩個場景,聰明如他,已經想到這可能是前世未死的結局,如果他沒有跟池白晚跳海,他就會永永遠遠失去池白晚。
照照片那個人非常清楚池白晚是個演員,他也清楚羅斯酒店是傅司寒的產業,他明目張胆尋仇,就在傅司寒眼皮子底下作案。
那個人通過攝像頭,到底拍到了池白晚多少照片和視頻?
那個人見過池白晚窩在被窩裡安睡,見過他笨手笨腳的換衣服,見過他獨自吞藥痛苦渾身難受,見過他……
傅司寒一想到這裡,對這個蓄意報復他,卻半途把仇恨轉移到池白晚身上的人恨入骨髓。
傅司寒極少極少動氣,他的冷漠足以讓他叱吒商圈,每一次生氣都是給大眾留口舌,給自己留隱患的定時炸彈……
因此,傅司寒整理好情緒,又往壁爐里添了一把火。
儘管他的手指都在戰慄,每根神經都在叫囂——不要忍耐,不要壓抑,去告訴池白晚你有多生氣,有多想要宣誓所有權,在他全身上下印滿你的痕跡,所有覬覦他的人都該粉身碎骨!你不是最不顧一切後果的人嗎?
傅司寒和自己的內心一直在作鬥爭,但他也在猶豫。
傅司寒覺得可笑,正清當年遭遇了多少次嚴重的危機,哪次他沒有力挽狂瀾?一沒裁員,二沒求爺爺告奶奶給別人下跪,所有經濟下滑的損失他都挽回的明明白白,毫無漏洞,怎麼偏到了池白晚身上,一切決定都變得那麼艱難?
一隻金絲雀,他怎麼就這麼倔?
傅司寒起身,他要去看看池白晚。
就算是池白晚現在不想和他在一起,但是從一開始池白晚就是被他強行握在手心裡的金絲雀,因此,傅司寒對他的態度也不算太意外。
況且,池白晚因為他受過傷,跳了海,傅司寒心裡的愧疚足夠讓他再容忍池白晚好一陣子。
眼下,傅司寒只想聞他衣服上的味道,想把他摟在臂彎里讓他舒服的窩起來。
他沒騙池白晚,他是真的想他了。
——
傅子琛一直留在池白晚門前沒走,看見傅司寒姍姍來遲,像是看見了救星,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大哥,你可算出來了!老爺子沒為難你吧?我看他臉色陰沉一天了,也就看見你的時候表情好了一點。」
傅司寒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裡,手指貼在褲線上,被傅子琛拽出來,擱在手心裡攥著,可憐巴巴的,「大哥,我問你一件事,你是不是真不想娶方淼?」
傅司寒垂眸冷冷看著傅子琛晃他的胳膊,眼神像只渴望愛情的小狗,他眼睛一眯,「你想和他結婚?」
傅子琛點點頭,「是啊,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我好喜歡他,我們倆竹馬之交,你總得給我個機會追他吧?剛才我問小嫂子了,他說……」
傅司寒眉心一蹙,「說什麼了?」
傅子琛頭往後一梗,「大哥,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別人在想什麼了?」
傅司寒等他回答。
傅子琛忙接上話頭:「我小嫂子說,你娶不娶方淼都和他沒關係。」
傅司寒攥拳,望著房門沒說話。
傅子琛想說,你要不進去看看他,他好像頭疼的很嚴重。
不過傅子琛一尋思,這個時候要是說了,傅司寒可能會把小嫂子頭疼暈倒這事賴在他頭上,他求著傅司寒的事不少,不好在這關頭惹惱他。
「他在裡面嗎?」傅司寒低聲問。
傅子琛打趣:「現在不叫「餵」,叫「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