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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母看見他,微不可查地皺起眉毛:「褲子不穿,還光著腳,成什麼樣子?」
她冷冷看著池白晚,「我不管司寒有多喜歡你,你是個男人,別擺出一副狐媚樣子來,進了傅家的門,就要守規矩,不要給我們家丟臉。」
在她這樣讓人無地自容的斥責中,池白晚沒有像她想像中那樣哭,或者說些做作的狡辯,只是低垂下眼眸,安靜地聽她教訓。
待她說完了,少年好脾氣地抬起眼睛,真誠地說道:「對不起,阿姨,我記住了,以後不會再這樣出現了。」
傅母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厚厚的鏡片像是酒瓶底,削瘦的女人像是一名教師,她身邊的丈夫傅松安撫地拉著她的手,「好了,炎炎,兒子的事我來管,你去地窖看看咱們釀的酒到日子了沒有。」
周炎看著池白晚,看他態度好,倒也沒再苛責什麼,只是剜了一眼傅司寒,後者一臉淡漠地倒水喝茶,對他媽的嚴厲熟視無睹。
周炎走後,傅鬆緩步走過去和傅司寒對著坐下,拿起小刀削橙子,揚聲道:「還不去穿衣服,穿好了再過來。」
池白晚的臉紅的活像燒開的紅炭,忙不迭噔噔噔跑回二樓去。
傅松看著少年清瘦的背影嘆了口氣,「他多大了?叫什麼?看著膽子小,行為舉止還算得體。」
「十八,姓池。」傅司寒慢慢喝茶。
傅松掰開橙子擺在盤裡,面容威嚴的男人緩聲說道:「你媽剛才是在給你找面子,她教學生這麼多年什麼看不出來?我看不是他勾你,是你離不得他。你……」
傅松頓了頓,有些話他這樣位高權重年過半百的男人說出來到底是為難,半晌才續道:「你剛回國,凡事不要太高調,爺爺年紀大了,我和你媽會幫你瞞著,只要你別做的太過火,這男孩我們當沒看見。」
傅司寒冷淡地「嗯」了一聲,吹涼了茶,卻不再喝了,「國內很無聊,他是我帶回家解悶的。這兩天我就去正清上任了,過幾天再去看爺爺。」就是不提他和周炎的母子情。
池白晚下樓時,傅松把他叫過去,叮囑了幾句傅家的大概情況。
因此在池白晚心裡,比起傅司寒,傅松這位長輩倒是溫情的多。
到如今五年過去,傅家人他還是沒認全,周炎在那之後見過他幾次,雖然也是冷言冷語,但最後一次見他的時候,冷漠的女人將一枚晚清年間雕紋的古玉扳指給了他,然後揮手讓他走了。
那枚扳指,池白晚好好的收了起來,如果他要離開,他會把扳指還給她。
香江港上,池白晚被濺起的江水打到衣襟,江水很冰,冰的他很快回過神來。
身後的傅司寒將他越抱越緊,滾燙的呼吸打在他皮膚上,沉著嗓音問他:「為什麼不說話?」
傅司寒喝的有點多,就愈發貪戀他這份溫柔,漠然的聲線里多了幾分執著:「問你呢,啞巴了?」
池白晚感覺自己的肋骨被他勒疼了,疼的喉嚨發緊,遲疑道:「我……」
我只是在想從前,你對我關懷的那些回憶。
傅司寒把他的臉扳過來,看見那雙含水的眼眸里只有自己一個人。
他好像一直都這麼深情體貼,連身材都維持的很好,一點都不敢多吃,怕胖了一點傅司寒會不喜歡。
傅司寒催促他:「我什麼?說完。」
池白晚有點被他的神情嚇到,定了定神:「我都聽你的,你想做……就做,你不想……我們就睡覺。」
傅司寒深呼吸一下,這樣的話,讓他根本無從抵抗。
池白晚從少年蛻變成青年,也從青澀清冷變的柔軟多情,他不像從前那麼愛撒嬌,但骨子裡的溫柔乖巧還是能讓傅司寒一秒鐘就深陷其中。
他正想低頭親親受驚的小鹿,卻被人從背後叫住。
恰好池白晚此時難堪地低頭,眼中的躲避沒有被他看到。
「傅總,好興致啊,躲到這裡和美人溫存,是不是我來的不巧啊?」
霍覺沒有帶著凌洛,而是獨自一人找過來,他斜倚在側門的紅絲絨圍欄上,抱起雙臂,臉上是昭然若揭的怒氣,但良好的家教讓霍覺只是整理了袖口,微抬下巴說道:「我有話問你,讓他出去,這事兒沒必要讓他也知道。」
池白晚沒有感覺生氣,反倒是鬆了一口氣,他也不想待在這,然而一抬腿,傅司寒反倒是攔著他不讓走。
他整了整衣服,驕矜的眉眼滿是不悅的陰鷙之氣,「我說讓你走了嗎?」
池白晚怔怔地看著他,半晌順從地垂下眼眸,任他抱著自己,右手點燃一支煙。
煙味並不嗆人,味道醇和,淡柔,是傅司寒最常帶在身邊的富春山居,最多時一天吸一包。
池白晚不吸菸,但他早已習慣了這種味道,沒有皺鼻。
傅司寒冷淡地垂著眼睫,手腕擱在欄杆上,食指輕輕將菸灰點在平如明鏡的香江水裡,「霍總,不想說就別說了,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惡性競爭不要挪到尋求公平的語境來談,小心失了身份。」
他們在說什麼,池白晚心知肚明,霍覺因為當紅小花們被爆黑料,電影公司瀕臨倒閉,大量的灰色收入洗不出去,正當營收的公司又被傅司寒擠了一頭,霍覺正處於金玉在外敗絮其中的絕境。
霍覺的表情很明顯變的發青,他忍了忍,捏住拳頭,「傅總,做人留一線,他日好相見。」